对蛮人来说,冬季祭祀是至关重要的,这不仅是宗教仪式感,更是提升部落战力的重要程序(虽然会面临严重后遗症,但多年来他们早就习惯了)。
但如今,因为鹿野的破坏,入冬以来,几乎没有一个部落能够成功祭祀,这让蛮人前所未有地愤怒,也前所未有地恐慌。
是蛮人王都那松散的统治完全无法压制住的恐慌。
无数被破坏了祭祀的部落要求蛮人大王出兵,狠狠给魏人以还击。
还有人怀疑是王都给魏人泄露了情报,毕竟只有王都掌握着所有部落祭祀的信息。
所以,再次听到鹿野名字时,蛮人大王的脸色绝对称不上好看。
夏天的那场大败让蛮王声望损失了不少,心气更是大挫,或许是因此,也或许真的是年纪到了,自那之后,他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蛮王向来多疑,开始也怀疑过是否有人给他下毒,但看遍蛮人各个部落最好的巫医,也没有一人看出他有中毒的迹象,他甚至还曾经乔装去魏人的地盘找名医看诊,同样没有看出任何问题,于是再怎么不甘,也只能承认自己的身体真的不行了。
身体精神双双不济,那个鹿野却还要给他找麻烦。
他如今的状态,哪里还能打仗。
但是——
虽然有心无力,蛮王却仍旧不打算忍下这口气。
不是为各部落出气,也不是为了各个部落的战力着想,而是单纯就是——想为自己出气,出一出那口从夏天起就憋着的气。
没错,从夏天那场战败后,蛮王便记恨上了。
甚至觉得自己如今身体越发不好都全赖那场战败所赐。
于是,各部落逼着他为他们出气时,蛮王虽着恼,却也正合心意。
然而——
他如今有心无力,各部落的战力也受损,又是在极夜这般十分不适合行军打仗的特殊时期,他这口气要怎么出?
蛮王想着,还真被他想出了一个办法。
-
鹿野的胜利还在继续着。
因为她的无往不胜,许多得到消息的蛮人部落无法,纷纷改变了原定的祭祀时间,这给鹿野造成了一定难度,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蛮人祭祀动辄全部落出动,动静绝不会小,事前也要做许多准备,因此根本瞒不了人,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蛮人压根没有这方面的警惕心,因为蛮人魏人长相语音口音都大相径庭,蛮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很少设防。
可偏偏如今鹿野的势力早已渗透到了蛮人各个部落。
虽然完全忠心于她的部落仍旧只有那十几个,其余的即便已经信仰了鹿角神教,但依旧只能说是泛信徒,可即便如此便已经足够了。
甚至不需要专门安排探子,只要鹿野那些在蛮人地界活动的商队定时往各个部落去“交易”一圈,就能得知他们最新的祭祀时间。
因此,虽然比之前麻烦了一点,可鹿野的精准狙击依旧在持续着。
眼看有极光的日子都快要过去一大半,而蛮人的习俗,或者说原始宗教信仰就是只有在有极光的日子才能祭祀,如此一来,只要再挨过一些天,蛮人祭祀对于大魏百姓的危险就将彻底解除。
也是因为有这个期限在,鹿野和她手下的所有兵将们才不辞辛苦。
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但是,事情偏偏不尽如人意。
就在极光即将结束的最后十几天,鹿野收到了一条来自蛮人王都的消息。
——夏天时重回王都的阿苏王子触怒了大王,即将被处以极刑。
-
蛮人王都。
蛮人部落的房子多半是随拆随走的毡房,但蛮人王都却是效仿魏人,盖了许多砖瓦房,不过房与房之间间隔极大,还有许多公共区域供情绪一上来就遏制不住动手冲动的蛮人“勇士”们比斗,尤其位于王宫正前方的一大片空地,那既是蛮人大王召开各种大事会议时的场所,也是斗殴比武的场所,更是——行刑的场所。
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篝火通明,将整片空间都照地明亮耀眼,也将无数冬日里闲的无事的王都居民吸引至此,人们都抬头望向高台,看着高台上那被紧紧捆绑着的人影,边看边窃窃私语着。
“原来就是他……”
“听说就是他给大王下了毒,才害得大王今日身体越发不好。”
“夏天时他还帮魏人杀咱们呢,大王居然还让他回来,现在才处置他,真是太不像话了!”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只杀就太便宜他了,看到那些柴火没?我看大王是想活活烧死他。”
……
如虫鸣般的议论声汹涌地涌入阿苏耳中,他脑袋昏沉,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唇,目光瞥向身后的王宫。
时间快到了。
果然,不一会儿,王都方向便传来声音,蛮王浩浩荡荡的仪仗抵达,坐在高辇上的男人比之夏天时瘦了一大圈,脸上皱纹明显,眼底青黑,头发花白,一眼看去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若夏天时的蛮王还像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