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枪给我,阿季。”
“给你,接着。”
男人倚在墙上,懒洋洋地笑了笑,扬手将已经组装好的手枪扔了过来,唐优抬手接住,掂了掂。
阿季双手抱胸看着他。
唐优垂着眼睫,将手枪别到了后腰上。
“你肩膀上的伤好了?”阿季挑了一下眉,问。
“好了。”
不假思索的回答,阿季“啧”了一声。
很明显那拿枪的手还有小幅度抖动,跟“好了”不沾半点儿关系。
“行吧,你说好了就好了,”阿季从墙上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到时候遇到危险我可不救你。”
“不用你救。”
唐优神色微敛地检查着自己的枪和其他装备,将耳麦戴在耳朵上,认真地听里面的电流声。
从神色上看,唐优的表情不像他每次出场时那样从容,甚至还有些紧张。
“别紧张,”阿季伸手拍了拍唐优没受伤的那边肩膀,笑容微敛,“你不能每次拿枪都这样。”
“会送命的。”
唐优沉默着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次睁开了眼睛,唐优的声音有些哑。
“我适应不了。”
“……”
阿季没说什么,只是搭在唐优肩膀上的手紧了紧。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阿季把搭在唐优肩上的手拿下来,往后退开一步。
唐优的脸上立刻带上了那温润的、熟悉的笑容。
“请进。”
唐优扬声道。
手下推开门,俯首道。
“老大,老板来了。”
手下的身形让开,唐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微微侧首瞥了一眼屋内。
唐优优雅的笑容里带着得体的恭敬。
“父亲。”
阿季敛了神色,微微俯首。
“老板。”
唐云没有理会,只是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准备好了?”
“当然。”唐优笑道。
“出发吧。”
门重新关上,唐优脸上的笑容再也不能维持,唇角依旧保持着弧度,神色里却多了几分疲惫。
阿季用力拍了拍他的脊背,像是打气一样。
“走吧。”
阿季笑着,尽可能用了轻快的语气。
唐优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沉默着继续检查自己应该带的装备。
只是在披最后的风衣的时候,唐优轻声说:“你之前,不是问我有什么愿望吗。”
阿季抬起头:“嗯?”
“我只是希望……”
我只是希望……终有一天……自己能得到解脱——
不管肮脏的灵魂终究去向何方——
鲜血从唐优的身体里流出来,口鼻、双耳、后脑,不可抑制的鲜血潺潺流出,很快染红了身下的雪地。
窒息和浑身骨头断裂的疼痛足以让人发疯,唐优动不了,只能在无尽的剧痛中感受到身体一点点变冷。
双眼已经无法聚焦,唐优茫然地看着灰蒙蒙的夜空。
灵魂却和沉重疼痛的身体截然相反,是从未体会过的轻松与释然。
唐优闭上了眼睛。
世界陷入了一片永远的漆黑——
“……”
“嗡——”
直升机带起的飓风卷起了唐安的黑发,唐安回过神来,猛地抬头看过去。
“唐安——”
小林背着狙击枪,在上面扯着嗓子大喊:“没事吧——雷克斯呢——!”
“没事!”
直升机的螺旋桨声彻底掩盖了说话声,唐安的黑发被吹的狂乱,大幅度地打着手势让小林降落。
“雷克斯在对面!”
对面的大楼一片漆黑,雷克斯最后一发子弹也已经用完,而唐云的枪口正对着雷克斯的眉心。
其他的手下都没有上来,似乎是欧文带人已经交上了火。
宽阔的天台上,只有雷克斯和唐云两个人。
雷克斯的手臂和侧腹都受了伤,脸颊被弹片擦出了一道很深的划痕,就这样站在天台的边缘。
再往后几步就是万丈深渊。
唐云并不是很从容,一贯优雅的人脸上染了血污,一只裤腿也在往外渗血。
夜风吹起了两人的额发,拂过同样苍白的两张面孔,上面都沾着脏污的血迹。
唐云往前迈了一步,而雷克斯却一动不动。
“雷克斯,你输了。”
唐云保持着瞄准的姿势,微笑着。
雷克斯漠然直视着他,神色平静,没有任何变化。
“你也是。”
雷克斯回答。
唐云眯起了眼睛。
他不喜欢雷克斯的神色,那双极度冷静的冰蓝色眼睛让人厌恶。
他的眼底没有一丝一毫对「死亡」的恐惧。
像是随时准备好了去死一样。
“不,今天会死在这儿的,只有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