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张灯结彩,灯火阑珊,热闹汹涌。
人头涌涌,川流不息,这是属于繁华的船岛的,从上空望去,人头像无数个圆点,星星点点 黑夜里草丛中来往穿梭的萤火虫般。
箫飒走在路上,人挤得他难以进退,他站住,望着来往的形形色色的人,人恍若是水,不断冲击着作为不动礁石的他。
去年这个时候来这,这里还没有这么拥挤和嘈杂,至少在道路上上是来往自由的,眼前遭遇这种进退不得的处境,他决不能袖手旁观,于是他冲刺着杀出了一条血路。
箫飒的汗水一股股往下冲刷,体力消耗巨大,拥着拥着他被挤出了人群。一时间重心不稳,他踉跄地跌倒在一家牛肉面馆的招牌下的楼梯台阶上。意识里觉得转悠够了,他惹不起,躲得起,所幸随遇而安好了。
倒不如抽空吃碗面条去,他的肚子像一只空虚的野猫,在春天到来时彻夜尖叫,也许晚些时候人潮尽散,出行能更容易。
除夕夜,面馆看上去不很生意兴旺,门口摆了只名贵木头雕刻的招财猫,走近店堂里边一看可以发现其实生意也还算景气。
“真巧。”客栈光线昏暗,每张桌子上设有一盏豆油灯,离柜台最近的左上角坐着两个人,箫飒急忙坐到右下角去。
擦桌子的小二眼神不好,喜欢眯着眼看人,东张西望看了好久,才看见这位坐在右下角正在等待服务的不声不响的尊贵客人,马上放下手中的活赶过来。
一张笑脸充满箫飒的眼睛。
“客官,点点什么?”笑脸小二说。
客人们自始至终没发现他的存在,因为箫飒低头不语,怕打扰到他们,他指着外面的招牌,机灵的小二立马懂了,跑向被门帘挡住的后厨。
“真奇怪,现在人怪异的更有甚者,明明是牛肉面馆,难道我会来点蛋炒饭?”箫飒自言自语地嘟囔。
香烟的烟雾像乌云在天花板上聚集,店里乌泱乌泱的像个码头,他们再说什么,或是从长计议什么,或是旧情复燃了,或是假戏真做了,女的把手中的荷包递给男方,男的推脱不要。这果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箫飒想。
牛肉面来了,箫飒给了小二一粒碎银子,小二深表谢意,退下。船岛怎么说也算半个江湖,什么人都有,小二如果不识时务者为俊杰就会混不下去,不该问的就不过问,有些人能要了他的贱命。箫飒知道来这种地方是无须多言语,话少能赢得更多敬重。
是啊,地狱是多么的健忘和见外,如同孩子成年后从不感谢孩时的志气,从不照顾当时的骨气。
少数人除外,生活在船岛和罪行小岛上的每一个人曾几何时都是死亡淘汰的胜利者,一旦登上了岛成为正式居民,从前的荣耀屈辱便被歼灭得一干二净了,身份地位重新洗牌。
好比如说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小二,能想到他初登岛时的悲欢与光荣,那时他成为两百人留到最后的两个佼佼者之一,继而成功率领一艘没误入亡海的船和他的两个小船员成功登岛,那时坚持将近六年的他是否尝到了王者的甜头?
可最终他必须学着把这些美好和过往的荣光都抛诸九霄云外,来一个小面馆应聘小二的职位。也许他还是那位笑到最后的人,当时的应聘者有两百个,说不定店长百里挑一最终挑中了他。也许这是最适合他的工作了,也许是迫不得已混口饭吃,人必须收敛锋芒学会妥协。
总而言之,这个世界有太多奥秘等待人去深入探讨。
他从筷筒子里拔了两根筷子,刚想要吃,不知是灯光的问题还是他看待肉色的眼睛有问题,这肉不像牛肉,反倒像猪肉,两种肉在地狱的价格都很高昂,可是他想起猪栏的粪便味,就恶心得食不下咽。
箫飒把箸不假思索地投入筷筒,左手右手握紧包袱出门去了,左上角那两个笨蛋也没动筷子,瞎聊天,可能故意想找这个阴暗的地方谈情说爱。
箫飒继续走,走到西街,上次来船岛走过的地方,可是走过一遍也记不住街道大概的样貌,时过境迁,摊位的变化往往让人耳目一新。
有许多摊位卖节日专卖的造型奇特的灯笼,箫飒买了一个形状像小狗的灯笼,用棍子提着,又买了一个面具,戴在脸上。
箫飒再次穿过人流走回牛肉面馆,想坐近点听听那两个人在说些什么,他的面撤走了,他们的面撤走了,他们也走了。
面馆冷清得没有一个人,小二也不见影子,箫飒把冰灯放在桌子上,想窃听的想法没有实现,心里实在是很郁闷。
他鬼鬼祟祟地走近后厨门前,在没有人允许或反对的情况下,他撩开门帘走了进去,里面有一个屠夫、一个小二和一位老厨师长加两位二十多岁的小厨师。
如若十岁以下的孩子度过死亡淘汰这一难关,他就不用当船长领航,直接成为正式居民,即使这样,船岛上仍旧见不到多少孩子,毕竟成年人较之孩子在很多方面都占尽了优势。
泔水桶里漂了特别多肉沫,腥臭,看着特别反胃口。
一位小厨师待在屠夫身边,屠夫正将砧板上的肉大卸八块,大刀上上下下,肉就切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