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陛下在宫中等你。”青衣的侍女低眉垂眼说。
云轻眉身体一僵,阵阵寒意爬上脊背,她缓缓说:“我知道了,更衣。”
她在侍女的催促下换上属于皇后的长袍,又被簇拥着前往皇帝所在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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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途路过了一道宫墙,像上一次梦境那般再次跨过那仿佛残留着人体余温的赤色细流。
鼻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腥味,那是杀戮与死亡的气息,让她忍不住为此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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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辉煌的殿堂里,蔺孤君坐在华丽庄严的王座上,单手撑着下巴,神色悠闲地望来。
云轻眉知道,他一定又在拿她当乐子。
但她无路可退,必须得把这场可笑的戏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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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孤君说起了宫门前的屠杀,问她有什么看法。
“陛下风采如旧。”云轻眉不由自主地讥讽道:“就像当年对云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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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皇帝不以为意地点了下头。
“寡人给云家的承诺,只有一件事。”蔺孤君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如意,晶莹剔透的翡翠灵芝头似钩而弯回,“王后,姓云。”
言外之意是他没承诺过不动整个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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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轻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恩将仇报的无耻之徒!
暴君却是一笑,他被云皇后的表现逗乐了:“甚至不需要是你,云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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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蔺孤君眉头一皱,像是突然就没了兴致,眼神阴沉:“闭嘴,你在为其他云家人一起求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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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轻眉闭上了嘴,神情痛恨愤怒。
这个人怎么能,在屠杀云家六十二口人的情况下,用剩下的十七人逼她妥协。
但她做不到玉碎瓦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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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简直太让人崩溃了。
暴君看够了笑话,就挥挥手把云轻眉赶出了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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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轻眉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平静了一会儿。
她真的感觉自己像一个溺水在弱水中的卑微丑角,苦苦挣扎,却沉不下去,也上不了岸。
半刻钟后,她走出来,眼眶微红,神情坚毅:“我不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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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过风头之后,她又通过密信联系了这次宫门屠杀清洗里幸免于难的世家。
暴君行事百无禁忌,俨然将朝堂当成他的一言堂,任何反对声音都会迎来无情的屠刀。
????世家们积怨已久,虽然一直有激进者被暴君强势镇压,但没落到自己头上的铡刀始终无法断绝隐晦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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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轻眉作为云家遗孤,现在还顶着皇后这个身份,风险虽高,但仍有利用价值。
她顺利地和这些蠢蠢欲动的世家搭上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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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们都被禁卫军杀的杀,下狱的下狱。
暴君明明早就可以将反动势力一网打尽,却非要竖起四张网,欣赏猎物穷途末路时的绝望,再网开一面给予虚假的希望。
然后,用层层叠叠的更多的网,缚死想要逃离的鸟。
但现在,他失去了猫抓老鼠的耐心,所以一夜之间,谋逆势力被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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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按着跪在大殿里的时候,云轻眉彻底崩溃了,她哭着摘下金钗向暴君掷去,虽然她的境界远不如他,但若是砸中人,仍能深深钉入肉中。
蔺孤君自然轻飘飘地躲过了尖锐的金钗利器,在云皇后发狂的攻击中笑得开怀。
他穿着一身轻便戎服,身披紫貂大氅,眉目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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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过家家游戏好玩吗?”
眼泪滑落,云轻眉死死地咬住牙,强忍着不适和他对视。
君王展颜,并不期待她的回答,笑声清朗:“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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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应声,拖走了云轻眉身后的人。
毫无实权的皇后惨白着脸,死死盯着那个一言定生死的君王:“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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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轻眉猛得睁开眼,额头上全是退烧后出的热汗。
“醒啦?”陪在一旁的纪绯放下手中的文书信纸,起身倒了一杯茶水。
“眉姐姐是大灵师,郁结于心,情志不畅才会生这场病。”
????纪绯宽慰道:“眉姐姐别再忧虑啦,不然伯母她们也会担心你的。”
“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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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轻眉缓缓地从这牢狱里的榻上坐起,她病了,脑子却前所未有的冷静与清晰。
她记得梦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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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绯。”云轻眉唤她,眸中映出对方的玄色官服。
璧月以深色为贵,纪绯身上穿的是正正经经金印紫绶的一品太尉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