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琰跪在勤政殿内,他额角沁出冷汗,心跳得厉害。四周静悄悄的,只剩殿内宫人浅浅的呼吸声。
庆和帝没再说什么,他静静看着桌案上的折子,时不时用朱笔写着什么。
不到一刻钟,又有内侍跟殿外的宫人说了什么。
虽听不真切,谢琰却知道,应该是皇后那边催着庆和帝过去。
其实他接到召回京城的旨意后,当天便连夜赶回京城,或许是他心里明白,中秋宫宴她一定会去,他隐隐盼着远远见她一面就好。
现在二人身份早已不是当初,她既然嫁了人,他就不应该打扰。他早就打探过,暗卫说她日子和和美美,与谢宴周夫妻恩爱,两人关系十分和睦。
其实他早就能想到的,且不说谢宴周本就事事周全。就说他性子倨傲,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婚事作为筹码,他能娶玉珠,自然也是一开始就对玉珠有旁的想法。
谢琰胡乱想着,这时庆和帝从桌案后走了出来,他蹲下身看着他这个儿子,第一次认真的打量他。
这些年的沙场征战让他肤色变深了许多,当年还骨子里带着倨傲,现在却眉眼沉稳利落。
他当初送谢琰去兖州,只不过碍于太后情面,想着他受了重伤,去了苦寒的兖州估计生死难料。没想到短短两三年就成为兖州主帅,还在蛮人入侵时,顺利守住最薄弱的兖州。
他知道朝堂上有些臣子暗地里觉着谢琰这人不错,虽然他当年做镇抚司时名声很差,但哪个做官的不是聪明人,谢琰做镇抚司时不管差事多麻烦,他都能将差事办得干净漂亮。
后面即使受了杖责,又被送去兖州,他还是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做上主帅,带领将士驻守城门,甚至攻城掠地。这足以说明他并不是颟顸无能之辈,相反他有勇有谋,精明强干,是皇位不错的人选。
对这个儿子,他一直都没有任何感情,从谢琰进入锦衣卫开始,他就只当谢琰是一只听话又好用的狗,即使身份转变,庆和帝也没有改变过他的想法。
想到这里,庆和帝冷笑一声,起身一脚踹在谢琰肩头,将他踹翻在地。随即冷声道。
“你算什么,狗东西,枉朕还真以为你无欲无求。遮掩一下你眸中对国公夫人的关心吧!”
这话自然不能传出去,谢琰抬眼看向庆和帝,只是一瞬便做出了选择,他跪着往前走了两步,再次跪到庆和帝面前。随即重重的磕头,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他道。
“儿臣但凭吩咐。”
晚间的月色格外明亮,谢琰出宫时,衣裳背后都湿透了。
他并没有再去宴会,庆和帝在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便独自走了,独留下他一人。
他以为这么多年,事情早就过去了,他早已然没了软肋,可是今日明明只是旁人随意提起,甚至她只是在人群中,他的心却再次为其跳动。
回府后,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环顾四周,月色散落一地,他心有些乱,是害怕、是担忧,他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担忧自己会连累她。
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已近而立,还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好。
想着想着,也睡了过去,这日破天荒的,他却梦到了她。
他是国公府不受重视的庶子,国公府一些奴仆都活得比他体面,很小的时候,他的月银总是旁人抢了去,到他手中的,只是几件充门面的衣衫。
他知道自己是不受人待见的,每日的饭菜不算好也不算坏,人世间的美好他并不奢求,他只想快些长大。
好在他在府中可以正常读书识字,读书越多,他也渐渐明理,想着往后做官为民请命。
后面他遇到了她,一开始的慌乱,到后面开始会自责自己不够好,想着能远远看着她好便足够。
好在上天似乎开始眷顾他,他以为他向上攀爬能保护好她,渐渐的他也有了一些银钱和权势。
他计划着到时要买什么样的大院子,院子里要有湖养锦鲤,他瞧见她经常痴痴的看着国公府那湖中的锦鲤。
他想着还要养些花,虽然她比花可娇艳多了。到时若是她愿意,他们最好还能生两个孩子。
慢慢的他们两人有了更深的交集,他能看出来,她对他有几分动心,终于他开了口。
那日月色格外的好,她比任何时候都让他心软。
可往往事与愿违,他的年轻遇事不够周全,让他忽视了一些关于他身世的线索,他成了帝后都想除掉的人。
那日谢宴周说,她答应了,这句话如同钝刀,日日夜夜一寸寸割扯他的心肠。
此后几年他唯一的想法,便是总要活着做一些事,总要活着为她遮风挡雨才好。后来知道她和谢宴周成了婚,那时他想着,如若旁人能给她更好的生活,他真的替她开心。
再后来,她有了孩子,他心里苦涩却更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