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就那么自在地坐在小椅子上,所有人见了他都得跪着说话。”
“我想蝎儿……会成为德拉卡下一任族长。”
哥哥说这话的时候始终没有回头。
虽然看不见正脸,但时肆仍能察觉出对方难以压制的哀怨和悲伤。
作为长子,他怎么会不渴望族长之位呢?
但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不怎么重视他。
明明草原之王,该是像画册上战无不胜的英雄那样,拥有强壮的体魄和结实的肌肉,肩负承担一切的勇气和责任心。
可母亲却格外疼爱弟弟,甚至将弟弟养成了半大不大的婴儿,宣称将所有的爱都给了他。
尽管从始至终都没人提过未来族长会归属于谁,但哥哥很清楚自己输了,从一开始就输了。
弟弟在疼爱中长大,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过去他骑马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差点摔断了骨头,也没有多少人关心。
可亓八不过是吃鱼的时候不小心被鱼刺扎了一下,妈妈就心疼的不得了。
甚至为此苛责了所有照顾亓八的佣人,以后端上来的鱼全都是专门挑过刺的。
母亲也从小告诉他,一定要保护弟弟,不能让弟弟受任何伤害。
作为哥哥,他真的很羡慕亓八,趁着这份羡慕,包含了幽怨、憎恶和恨。
可亓八毕竟是他的亲弟弟,两人的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本善的他又实在干不出坑害对方的事。
所以只能和弟弟保持着亲密又陌生的距离。
他愿意听妈妈的话永远保护弟弟,却不代表着他真的喜欢弟弟。
“弟弟,是德拉卡的圣子。”最后这几个字,哥哥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
圣子?
时肆这个陌生字眼泛起极大的好奇,“什么是圣子?”
“妈妈说弟弟出生的日子很好,他的降生会给整个部落带来幸运,子民安居乐业,谷物风调雨顺,牛羊再无疾病。”
“弟弟是上天送给德拉卡的礼物,要小心翼翼的呵护,受万人敬仰,世人朝拜。”
听完哥哥的话,亓八有些不好意思的转头看着时肆,“我以前可是很厉害的哦,好多人都围在我身边跪拜,希望得到我的祝愿。”
虽然亓八并不觉得自己有保护他人的神力,但他身边所有人都这样觉得,尤其是他的母亲,没日没夜给他洗脑。
久而久之,他偶尔也会产生自己媲美主神的错觉。
也正因为如此,被哥哥的话挑起往事的他因害羞红了脸。
“……”对此时肆不做评价,心里却觉得奇怪。
若从平日的态度上来看,妈妈当然更爱亓八,不然怎么会如此呵护他、疼爱他,将世间美好一切都给他。
但在吃饭时,满桌的饭菜,最好吃的无疑是那条牛腿。
妈妈表面上说要亓八多吃一些,却并没有把牛腿给他,而是等到哥哥回来以后,毫不犹豫地将牛腿递给哥哥。
这种情况就像极了一个家庭有三个孩子,偏心的妈妈在只有两根鸡腿的时候,将鸡腿分给她最喜欢的两个孩子,让另一个孩子吃鸡翅。
又或者说在有两个孩子的情况下,煮方便面永远只放一个鸡蛋。
其实并不是说这个家庭穷困潦倒到买不起第三个鸡腿或多加一个鸡蛋,只是家长偏心。
偏心,却不愿承认自己的偏心,甚至还要找借口责备孩子不懂事。
偏心的家长是没办法完美伪装自己的,一定会在日常的诸多行为中暴露自己的偏心。
比如吃饭。
妈妈明明将自己认为最好的食物留给了哥哥,怎么会最爱亓八呢?
而且哥哥的描述也很奇怪,亓八之所以如此受母亲疼爱,完全是因为出生的日子好,被誉为圣子。
从小养在妈妈的臂弯中,好长一段时间脚不沾地,连牙齿的咬合力都比旁人弱。
一个到现在还坐宝宝椅的人,如何能成为草原部落族长呢?
像哥哥这种以打猎为生,拥有强大力量和健康身体的人才更适合坐这个位置吧?
反观亓八,被养成这番羸弱姿态,在溺爱的海洋中无法自拔,如何担得起重任,成为一个称职的部落族长?
妈妈到底爱谁?
德拉卡部落的族长之位,最开始的人选又是谁呢?
哥哥护送亓八和时肆返回房间后,便打算离开。
他还有许多牛羊没有放,必须早点回去完成任务。
临走前,时肆客套地问自己和亓八用不用帮忙放羊?
哥哥摇头,“妈妈从来不会给蝎儿安排任何放羊或捡牛粪的任务。”
“他只需要在家里好好躺着,享受别人的照顾就好。”
截然不同的养育方式,让哥哥心中更加羡慕。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急匆匆离开,宽厚结实的背影消失于风雪之中。
“你是妈妈疼爱的孩子……你刚才得到妈妈的爱了吗?”
时肆前半句话说的平淡且毫无情绪,看上去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