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淮的声音如同雷暴平地响起,混杂着镇纸被扫落在地的沉闷声音,“所以你就为了一个女人,宁愿弃整个定北王府的人不顾?”
“父王,我有分寸。”
“这一次,也就是因为顾国公府确实不干净,让你侥幸逃过了一劫,若是下一次,为父也保不了你。”
“若真的走投无路,我们为何不揭竿而起?”
傅淮震惊地抬眸,对上傅景荣写满了认真的眼神。
门外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父子二人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门外,再不动声色地重新转头。
傅景荣垂眸,语气也不似刚才淡漠,反而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孩儿若是出事,也只会怪我自己技不如人,不需要父亲费这些心神。”
傅淮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你就是一个犟种。”
“像父王,不好吗?”
傅景荣挑眉,“父王当年也是在洛京出了名的犟,为了娶一个平民姑娘,差点被祖父打死。”
想起当年,傅淮的嘴角抽搐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压下上扬的嘴角。
眉宇之间,还带了几分怀念,“你少在我面前摆出那副糊弄人的模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长得更像你母妃,性子也像,只是你母妃的性格更加外露而已,还有,为父再次强调一次,你祖父打我,不是因为我娶了你母妃这个平民,而是因为在三军即将出发之前我还偷偷跟你母妃拜了天地,你祖父觉得我不厚道。”
“孩儿对你们当年那点子事情不感兴趣,”傅景荣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打断了傅淮的怀念,“像谁又有什么所谓?总归,我是父王跟母妃的孩子就好。”
“你啊你...”傅淮的言语之中充满了宠溺。
穆筱筱贴着门板偷听,在听到书房里的欢声笑语以后,悬着的那颗心总算缓缓放下。
随之而来的,就是慢慢吐出了一口浊气:原来,她真的不是前朝余孽,只是一个普通平民。
他们父子两人也没有出现意见不合。
如此,甚好,甚好。
“王妃,您不进去吗?”
身后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询问。
穆筱筱转头就看到了一个满面络腮胡子的男人——傅淮身边的干将之一,李梓。
“要死啊你?说话那么大声?”穆筱筱反手一巴掌打在李梓那副梆硬的铁甲上,顺带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我就是路过,别告诉王爷跟世子我来过。”
外头的动静自然隐瞒不了傅景荣父子。
两人直到听到穆筱筱走远了的脚步声以后,才纷纷收起了脸上那副不自然的神色。
“父王做出选择了吗?”
傅景荣的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漠然,问出一个关乎定北王府存亡的问题就像是喝水吃饭那么简单。
傅淮把手中虎符轻轻放到桌案上。
“那就,如你所想。”
...
苏岁安回到苏府以后,一觉睡去了三四天。
期间,圣上下旨允许苏康重新继承昌平侯府。
因为苏岁安还在昏睡之中,可圣命难违,所以纪兰双与苏康合计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由苏康带上部分苏府下人先行回去昌平侯府,而纪兰双则留在苏府等苏岁安醒来。
在这几天内,纪兰双来过好几次,看到苏岁安一直未醒过来,还找了好几次大夫。
在得到了大夫们的保证以后,她才放心让她安睡。
苏岁安昏睡以后,梦中场景与现实不断交错。
从未酣睡得如此淋漓的苏岁安只觉得精力充沛,仿佛前些日子的阴霾一扫而空。
自从重生回来,她的神经就一直紧绷。
好不容易把那些障碍都解决了,结果又摊上了顾修衍这个事情...
莫名地,她再次想起了傅景荣。
那时候他还只是容显...
容显的脸出现在上一世的场景之中...
与那个跟她一样可怜、被刘英视作玩物的小太监的模样重叠起来。
“要不,以后你就小容吧。”她在梦中如是笑着跟“容显”说,“容易的容。”
小太监眉目低垂,苏岁安看不清他的神色,却清晰地听到了他嘴里的呢喃。
“容易的容吗?”
声音,除了嘶哑一点,连语气都跟傅景荣如出一辙。
苏岁安猛然惊醒。
耳边似乎还回荡那句“容易的容”。
苏岁安忽然想到,傅景荣若是重生,那有没有可能,梦中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梦中,没有所谓的青梅竹马。
而定北王世子的贴身侍卫,也并非赐姓易,而是赐姓沐...
所以,傅景荣这一世的暗卫姓“易”,是因为上一世的缘由?
苏岁安的心有点乱。
她甩了甩头,把纷繁思绪从脑海中赶走。
让自己的身体适应了一下清醒过来以后的感觉,用双肘支撑着起身。
柳儿跟梅儿在苏岁安昏睡的时候轮流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