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陆凌暗暗骂了一句，此刻她的妻子许珊正面无表情看着她。
    而她的手，正捏着一张关乎联络站同志们生死的重要文件——
    「剿“匪”总司令部策反人员名单」
    “你在……做什么？”
    许珊语气里带着冷意，垂眸打量着坐在自己书房里的妻子——
    结婚三年，许珊事事由着妻子，宠着爱着呵护着，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进她的书房。
    毕竟身为党国高官，许珊的书房里有太多秘密。
    妻子也乖觉，凡是和她工作有关的事情都主动远离，三年来，也从未靠近过她的书房。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节骨眼？
    见妻子不语，许珊神色愈发凝重，目光终于还是落在妻子那伸进抽屉的手上。
    「策反人员名单」
    光是看到档案袋一角，许珊就已经知道她的目的，
    情报泄露出去，她料到今夜会有人来书房偷这份文件，只是没想到，竟是她结发的妻子……
    许珊咬着后槽牙，双手握拳，指节捏的发白。
    而陆凌，此刻依旧不语，捏着文件袋一角的手指，在不停颤抖。
    拿起来，或放下，都很难解释得清。
    “我说我进来是……为了给你打扫书房……你信么……”
    陆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牙关打颤，任谁都可以听出她的恐惧与绝望——
    连敷衍都算不上的谎言她怎么可能会信……
    更何况是能轻易看透人心的许珊。
    ……
    三年前，她奉命潜伏，却阴差阳错嫁给了这位高官，本以为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定是肥头大耳的油腻老男人，没想到洞房花烛夜掀开她盖头的，却是一位清瘦文弱的好看女人。
    “从今天起，你是我许珊的妻，爱你护你，是我一生的责任……”
    女人说着，抬手解开自己军装的衣扣，又用自己指节分明纤长好看的手指，轻轻推倒了陆凌。
    那一天之后陆凌才知道，她的妻子许珊，是哥廷根大学毕业的天才数学家，也是司令最重视的破译人才，不仅身居要职，还是司令部唯一女性高官。
    这样的人才，头一次向司令提出的要求就是娶她，金口一开，司令自然允诺，替她做主了这门亲事。
    三年来是真的恩爱，只要许珊不在忙工作，其余时光都在陪伴爱妻，就连她的同仁们都在笑她是个「妻奴」，但她从来都以此为荣，面对调侃，她向来只有一句解释——
    “你们根本不知阿凌的好，我这一生爱她怎么都爱不够。”
    但……
    陆凌的心沉到了谷底。
    爱有尽，恨无期，吾妻许珊的爱，怕是今夜因她的欺瞒到头了……
    剿总审讯室她怕是逃不过，没人能从那个地狱里活着出来，她陆凌无悔为组织奉献一切，只要是能让组织带领人民冲破黑暗枷锁的事，她都无悔去做！
    只是许珊……许珊……
    ……
    “信。”
    许珊蹙眉，终于还是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她转身离开，一手搭在门把手上，开门前还是顿了顿，
    “下不为例。”
    ……
    一夜无眠，如胶似漆恩爱了三年的小两口，今夜却陷入冷战，虽然躺在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条被子，但却各占一边，背对背不理会对方——
    以往也会闹情绪，但都是琐碎小事。
    陆凌会背对着妻子躺着生闷气，而妻子则会一言不发脱掉衣衫，从背后抱她在怀里，从她最招架不住的方式爱她、哄她。
    而她也往往撑不过三分钟就会投降，转身陷入她的温柔里。
    今夜却不可，信仰面前，她们隔着千沟万壑，谁都无法弥合。
    “许珊……”
    陆凌唤她名字，知道她和自己一样难眠。
    那就索性做个了结。
    对方不语，沉默再次成了主调。
    “我知道那份情报是假的，我已经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了，不会再有同志舍身犯险，你们的计划落空了。”
    陆凌背对着她，许久听不到妻子的声音，她也看不到她的情绪，不知道此刻的她在想什么。
    “我是地下联络站派遣来潜伏在你身边的谍报人员，我已光荣完成我的任务，我会和你离婚，至于后续……
    告发我还是……亲手抓我去剿总，你选。”
    陆凌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平静，事业上她问心无愧，但婚姻与爱情，她却不是合格的爱人。
    “我选你。”
    许珊语气温柔却坚定，似乎料到妻子会怔住，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许珊选陆凌。”
    陆凌的心脏一滞，强忍着复杂情绪，咬牙对她说：
    “我将永远忠于我的信仰，九死不悔，许珊你知道选我，意味着什么？”
    “山河破碎，民不聊生，我加入党国是亲手结束这个吃人的黑铁时代，一路走来不断陷入权力斗争，不断看着同仁们陷入权力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