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今日正赶上休沐,也早早的就来了祠堂里,正与江淼一起陪着族老们闲话。
他是国公爷,是江家族人里除了他爹老镇国公之外,最有能力的人了,自是在场众人吹捧的对象。
江老夫人当然也在场。
秦氏与刘氏,一左一右的立在她身边,一个拿着帕子,一个端茶递水,好不殷勤。
端的是婆媳和敬,妯娌和睦。看的在场的族老们频频点头。
江老夫人和江舟最重面子,尤其是在这一群族老面前。老镇国公死的早,留下她们孤儿寡母守着国公府,日子艰难的很。
当初若不是江舟及时娶了吴氏,得了银钱献给还是三皇子的当今圣上,站对了人。国公府的爵位一旦被削去,剩下的田产铺子早被这一群人给瓜分了。
不管如何,国公府依旧屹立不倒,这些人依旧得看他们母子的脸色行事。
江舟气定神闲的坐在上首,由着他们谄笑恭维,心里很是舒坦。
“姑老太太到。”有小厮在门口通报了一声。
江舟闻言一怔,他转头望了江淼一眼,江淼也疑惑不已,只好对着他摇了摇头。
二人一同起身,朝着门外迎去。
江老夫人咋一听到这个称呼,有一瞬间的迷茫,然后便是不可思议,一息过后,她有些急切的嚷道:“哼,她呜来做呜呜么呜呜……”
二人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刘氏则在一旁温声安抚着:“母亲您别着急,兴许是姑母知晓了府里的喜事,这才急着上门恭贺呢。如今倒好了,姑母一来,咱们江家也算是团聚了。”
江老夫人听她这么说,显然是不赞同,立时把刘氏的手,向一边推去。
秦氏若有所思的瞥了刘氏一眼,依旧站在那伺候江老夫人,并未主动提出要去门口迎迎,只是紧皱着眉头,向门口张望着。
也不知这死老婆子怎会这时候回来?这么多年未见,还以为她死在山上了……
“舟儿,淼儿,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为何不及时来告知于我,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姑母了吗?”人未到,声先到。
只见堂外走来一位穿着暗红色锦裙的老妇人,袖口和裙摆处用深绿色丝线绣了祥纹,头戴赤金宝簪,其余再无装饰,倒显得简单利落。
她看起来与江老夫人的年纪,差别不大。只是皮肤比江老夫人黑些,不过,她步伐稳健,精气神看着也比江老夫人足,身子也更加硬朗。
江舟闻言有些无奈,又不敢显露,只好陪着笑,说道:“姑母息怒,是舟儿想的不够周全。您在山上的庄子里清修,舟儿便想着,就这点小事,又何必劳烦您在跑一趟呢,白白伤了您的腿脚。”
“是啊,姑母。淼儿原是想着过继安儿后,再抽空带着他去给您老人家奉茶呢……”江淼也忙着应付道。
那老妇人横了二人一眼,又挤出一丝笑容。
待把他们二人从上到下,一一打量清楚,这才又伸出手指,点着他们打趣道:“好啊,你们一个两个的,如今是看我老了,合着伙的来哄我呢!”
二人见她带了笑,心里都是一松。
他们这位姑母可不是好惹的。小时候若是犯了错,母亲舍不得打,他们这位姑母可是舍得下狠手。
父亲每每知道后,只是摇头失笑,说着:“该打。”
“姑母您快里面请,母亲和族老们都在屋里呢!”江舟轻扶着她的胳膊,请道。
江淼则站在另一侧。二人一左一右,把这位国公府的姑老太太,迎进了祠堂正厅里。
来人是老镇国公江海唯一的妹妹,江宝枝。
原本在闺阁中时,她就看不惯江老夫人的做派,与江老夫人不合。可碍于江老夫人好歹是她嫂子,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后来她嫁给了江海手下的一名副将齐昌,可惜,成婚当日还未圆房,这副将当晚就跟着镇国公又去了战场。
待回来时,只剩一个骨灰盒和一口棺材。
出了孝期,她便与哥哥商量归家之事。可没想到,哥哥竟不同意。
说什么齐昌是为了大雍朝的安稳而牺牲,她此时若是归家,让他在军中如何做人?又让同僚如何看待他?
简直是可笑至极。
齐昌是英雄不假,可她与那齐昌只见过寥寥几次。答应嫁过去,还是因着他说的此人忠实可靠,乃是良人。
她这才点头。
如今人都死了,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难道要为一具尸骨守一辈子?
后来又闹了几回,皆没能如愿。至此,她便恨上了哥哥江海,与国公府的来往也少了。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怄气,一个人常年待在陪嫁的庄子上清修。江海在世时,时常亲自去找她,她也不见。只是国公府送去的银钱与东西,她都照收。
江海死后,往庄子上送东西的便是江舟与江淼了。二人虽不曾得见她的面,却也依旧记得小时候那个厉害的姑姑,生起气来,是真的会打人的。
“哼,你母亲不是中风了吗?怎的还能出来呢?”齐老太太毫不留情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