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呦的问题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便是连一直站在一旁的关山月,此时也忍不住凑近了一些。
胡老九的口鼻间依然在溢出鲜血,可听到了鹿呦的话后,眼神却是变得平静了下来。
鹿呦刚才的问话中,夸了他们这些边关守军铁骨铮铮。
他不傻,知道这是鹿呦在故意激他,要套他的话。
可就是这一句话,却是勾起了他心中所有的不甘和委屈。
“老子是逃兵不假!”
“可他娘的……老子就是再有心杀敌,可也就是一个匹夫……”
“那宁关……从里到外都他娘的烂了!”
胡老九哽咽说道,双眼之中再次涌出泪水,不住的顺着脸颊滴落。
看着胡老九那委屈的模样,鹿呦几人对望一眼。
此时他们已经可以确定,这宁关被破,怕是真的另有隐情。
胡老九哽咽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讲述起了宁关发生的事情。
原来,这胡老九是兖州府的守军,是两年前被派往宁关驻守的。
一般每一州府驻军所需的兵卒,都是直接在本州府境内直接征调。
可西江府却是边州,宁关内外武金两国常年屯兵对峙,所以屯兵数量需要远超青、金两州。
而过量征召年轻男丁入伍,则是会导致生产力大幅下降,会伤到西江府根基。
所以宁关内,有三分之一的兵卒都是从别州调遣,三年轮换一次。
起初到了西江府时,胡老九也曾十分忐忑。
虽然胡老九在兖州府也是当兵,但那是府城守军,根本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是到了西江府的宁关县,那就是直接和金兵对峙,一旦开战便要直接面对生死。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这宁关虽然是险关,可却也并非天险,两侧还连接大山。
那山路无法满足大军通过,却也足够对方小股精兵潜入,所以宁关内外的守将,每日都会安排手下兵丁巡防。
胡老九就被编在了巡查之列,每日巡查一次,之后便回到营帐和兄弟们吹牛打屁!
这种优哉游哉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三个月前。
他巡逻两年,和对面巡逻的金兵虽然没什么交集,可早就混了个脸熟。
但就在三个月之前,他们却发现,对方除了一个带队的,竟然全是没见过的生面孔,而且接连半个月都是如此。
他们后来去和其他巡防区域的队伍打探,却听到对方也遇到了同样的事情,当下便明白金国往边境增兵了!
“增兵?”
听到胡老九的话,鹿呦开口将其打断。
“你的意思是,三个月前就发现了金国增兵的事儿?”
胡老九闻言微微点头:“对,三个月前我们发现了事情不对,大概两个半月前,有斥候摸到了金国大营,确定了对方营帐数量扩充,至少增兵三万。”
“那这样的事儿,不是应该及时上报,让青、金两州驻军向西江府靠拢么?”赵文博在旁边疑惑问道。
“上报不了!”
胡老九咬牙说道。
“宁关之外,金国边军常年驻军三万左右,我们武国则是常年驻军十万,兵力完全可以碾压对方。”
“对方这次增兵,哪怕是到了六万,依然不可能对宁关构成威胁。”
“那现在宁关怎么破了?”鹿呦开口问道:“难道对方又增兵了?”
随着鹿呦的话,胡老九抬起猩红的双眼看向了几人。
“不是金兵的人多!”
“是他娘的我们的人少!”
人少?
胡老九的这一句话顿时让鹿呦几人愣住了。
十万打六万,人数都快两倍了,怎么人还会少了?
“你不是问我们为啥要当逃兵么?因为他娘的根本打不赢!”
“宁关是有十万守军,可那是对外的说辞!”
“实际上那连片的营帐之中,每帐只有半帐人。”
“咱们武军建制,十人一伙,五伙一队,可我们队,却只有26人!”
“宁关守军,说是十万,其实连五万都到不了!”
“那空下来的人头,都被那宁关总兵肖长林中饱私囊,吃了空饷啊!”
“甚至就连我们这些人,也全都是只发半响!”
“边关兵卒早就心寒无比,私下里恨不得将肖长林生吞活剥,我们不跑,难道等死不成?”
说道此处,那胡老九止不住的抽泣。
而鹿呦等人则是全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将军吃空饷,压榨下面的士兵,别说武国在宁关的屯兵人数少于金国。
就算是人数占优,这场仗也打不赢的。
打仗打的是什么?
气势!
人心都散了,又有几人甘心抛头颅洒热血的继续冲锋陷阵?
一旁的鹿毅蹲下身子从麻绳上解下了一只竹筒,又从包裹里拿出了两张烧饼递到了胡老九的手里。
胡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