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覃叔扬带兵行至此处。
“看那里。”阎照指着队伍后,竟是两车药材。
徐琬双眸不由微睁,怎么覃叔扬那里也有药材?
官道上遍地尸首,两车假药材近乎燃烧殆尽。
景象之惨烈,令覃叔扬神色凝重,当即吩咐人搜找覃荃,顺便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府兵顺着血迹扒开灌木,赫然发现趴在里头的人,旋即高声喊道,“大人,布政使在此!”
覃叔扬翻身下马,疾步过去。
覃荃的伤并不致命,但失血过多,已是强弩之末。
他凭着忠诚信念,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总算等来覃叔扬,他死死抓住对方的手,交代遗言,“阁老,是阁老的人,嫁祸齐王。”
覃叔扬来不及细想,开口确认,“是梁首辅?!”
覃荃翕动一下嘴唇,那声“是”细弱近乎蚊蝇,方才那完整的话语已经耗光所有力气,灵魂骤然离体,他眼皮一阖,整个身子重重滑到地上。
身旁有府兵来回禀,“大人,没有发现活口。”
覃叔扬眉头紧锁,扬声道,“搜找一下那些山匪身上有无证明身份的东西!”
随后站起身,唤来几个士兵,“你们,把藩司大人的遗体送回府衙,再派些人来此运尸。”
“是!”
这边几人立刻将覃荃尸体抬上其马车,准备运送回合阳府城,那边也正好搜到令牌,呈到覃叔扬手中,果真是齐王府令牌不假。
“留下些人看守尸体,其余人跟我一道护送药材。”
就两车药材,哪里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但眼下身为布政使的覃荃遭遇不测,他必须借着送药材去舒城见齐王。
覃叔扬等人很快拉走药材,徐琬钻出灌木丛,对三人道,“他们定是去巢州,我们跟上去。”
玉书和于成对视一眼后道,“徐小姐,我和于成就不陪你们去了。”
徐琬知道他们怕撞上齐王的人,自然不强求,只问,“那你们是回上京?”
“是。”于成道,“若是徐小姐有用我们之处,我们也可以再停留一阵。”
徐琬想了想,抱拳谢绝,“齐王在巢州,恐怕我们也无法张狂行事,你们还是回上京复命吧,一路有劳二位了。”
玉书和于成抱拳回礼,“徐小姐客气,祝二位在巢州一切顺利,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来渭西之前,或者在覃荃被杀之前,徐琬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她以为她能做点什么,结果发现什么也做不了。
她像是个旁观者,无法入局,只能窥视到派系斗争的激烈,政治旋涡的可怕。
譬如齐王的狠决,他们昨日才到合阳,今日覃荃就死了,从二品的布政使,说杀就杀,狠得令人意外,狠得令人发指。
而且覃荃似乎留有什么遗言或证据,可惜离得太远,她什么也听不见,只听见覃叔扬命人搜找能证明山匪的东西,至于找到的是什么东西,还是无从得知。
此刻她有点后悔,早知就该在覃叔扬还没到之前先去搜找一番,也就不至于抓瞎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不参与派系斗争,想那么多作甚。
唯一关心的是徐庸的安危,现下覃叔扬运有药材,来源暂且不论,真肯定是真的,这便够了。
……
今日宋钰没去病迁坊的药棚做火夫,而是在知府后院的书房里研究渭西舆图,自他到舒城,便在在知府官邸下榻,一来办公务方便,二来环境好,足够宽敞,不会怠慢他。
同样办公差,皇子的待遇自然要优于别的官吏,徐庸等人皆住在驿馆。
此时追风回来复命,“主子,已按您的要求办妥了。”
“嗯,下去休息吧。”宋钰没抬头,仍是埋首书案,盯着舆图。
追风退出书房后,他问立在一旁的人道,“徐庸如何了?”
“仍是头痛高热,呕泻难止,卧床不起。”
“你亲自看过了?”
“是,属下亲自看过。”男子回道,“医官那边也说他药石无用。”
那个藏在医官中的眼线,自以为隐藏得很好,殊不知宋钰早就察觉,隐而不发只是想借他杀人罢了。
徐庸染疫后,所进汤药都被更换,自然会毫无起色,久难治愈。
“那看来快了。”宋钰指尖一寸寸抚过图中绘制得细致入微的山川湖泽,喃喃自语地感慨,“渭西是处好地方,可惜覃荃没这个命。”
旁边的男子纠结一番后道,“主子为何不早些除掉魏承光,这样他就没机会写那样的信到上京了。”
他南回永州途中,安排个意外落水根本不难。
宋钰抬头,侧目看向轩窗外的青绿风景,轻声道,“有人求过本王,自然要饶他们一命。”
男子讶异,他可从不知自家主子还有如此心善的时候。
为达目的,他向来是冷酷无情,该杀就杀,绝不心慈手软。
“覃荃死了,换一个人便是,又不是没有法子。”他收回视线,语气冷淡得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