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秋香来传膳,安默儿和刘嬷嬷终止了谈话,一起去吃晚饭。
饭桌上,安鸣谦先是礼貌地给刘嬷嬷问了好。
刘嬷嬷没有见过安鸣谦,因为安鸣谦的母亲是在刘嬷嬷被冯氏赶走之后才进的安家。
她看着乖巧的安鸣谦,叹息着摇头道:“这孩子真可怜,今后还是跟着姑娘你好。”
安默儿点头道:“自从冯氏怀孕之后,鸣谦在安家过得非常不好,他们甚至想要害死鸣谦。”
提起往事,安鸣谦很失落,低下头默默吃饭。
刘嬷嬷却露出讥诮的笑,喃喃道:“这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安默儿动作一顿,问:“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嬷嬷放下筷子,无心吃饭。
她看着安默儿,面色冷肃道:“姑娘,奴婢不清楚夫人的身世,但是奴婢知道,夫人曾经救过安大人的命,夫人临死之前,要求他要把你当做亲生女儿来对待,安大人答应了,可夫人一死,他立刻忘恩负义,将姑娘你丢到了一旁,不闻不问,转头娶了冯氏。”
安默儿听着这话有些蹊跷。
她想了想,拧眉问:“为什么我觉得,嬷嬷你说的话,让我感觉我母亲和安松清不像是夫妻?”
“姑娘你说的没错,夫人和安大人的的确确不是真的夫妻,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夫人和安大人甚至没有成亲,只是对外宣称是一对。”刘嬷嬷解释道。
安默儿瞳孔微震,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她微微安定了一下心神,调整情绪,看着刘嬷嬷,认真道:“嬷嬷,你能不能从头到尾跟我说一说,你知道的关于我母亲的事情?”
三人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吃饭。
刘嬷嬷看着安默儿,点点头,苍老的眸子转动着,渐渐陷入了回忆。
十八年前。
刘嬷嬷三十多岁,经人介绍去了安家,任务是照顾安松清怀孕的夫人。
彼时安松清还没有当上五品的工部郎中,更加没有被赐予忠义伯的爵位,安家在京城中一点都不显眼。
刘嬷嬷跟着丫鬟去了指定的院子,在风和日丽中,见到了一位坐在桃花树下缓缓荡秋千的绝美女子。
不过相见的第一眼,刘嬷嬷便觉得这女子身上有种难以言说的哀怨感。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美丽的眸子呆呆地看着地上的花瓣,一言不发。
她就是安默儿的生母,人称澜夫人。
刘嬷嬷到了澜夫人身边后,谨遵大家族的规矩,不乱问,不乱说,勤勤恳恳,尽职尽责地照顾澜夫人。
澜夫人从来不离开自己的院子。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只在院子中的桃树下荡秋千,发呆。
刘嬷嬷在澜夫人身边待了四五日,看到澜夫人呕吐了两次,安松清请了大夫来,刘嬷嬷才知道澜夫人是怀孕了。
本以为安松清会非常高兴,然而,他却很少很少来澜夫人的院子中。
听说澜夫人才来安家一个月,但澜夫人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刘嬷嬷一直以为,澜夫人怀的是安松清的孩子,却在长久照顾澜夫人的过程中发现不对劲。
如果安松清是孩子的父亲,他怎么会对澜夫人那么冷漠?
安松清几乎是一个月才来看一次澜夫人,而且两人见面后,对对方都很客气。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到澜夫人生产的日子。
但是当天安松清一直待在前院,没有过来,澜夫人羊水破了之后,一直从中午到傍晚,孩子怎么都生不出来,直到澜夫人筋疲力尽,让刘嬷嬷去请安松清。
安松清来了之后,询问了产婆澜夫人的状况,产婆焦急地问:“老爷,夫人这样的情况,只能保一个,是保大人还是孩子?”
安松清站在产房外,有些焦急,但是并没有想象中的手足无措。
他没有拿主意,而是跟产婆道:“让夫人自己决定吧。”
刘嬷嬷和产婆诧异了一瞬,只能照做。
进了屋中,将昏迷的澜夫人叫醒,用参片吊住气,澜夫人气若游丝,道:“保孩子。”
血流得整个床都是。
孩子生了下来,就是安默儿。
澜夫人并无避讳,将安松清叫进了房中。
刘嬷嬷在外面焦急不安地守着,也能够隐约听到外面的对话。
安松清对澜夫人没有表现出多少关心,目光却紧紧盯着床褥上的血,咽了咽唾液,好像沙漠中饥渴了许久的人,忽然看到了一滩水,想要冲过去。
“安大人……”
澜夫人虚弱地唤了一声,安松清才回过神来,走过去坐在澜夫人的身边,看着她,问:“夫人有什么话,尽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