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西郊,射击训练场。
陈安双脚叉开站稳,稳稳的托住手中的步枪,脸上的汗水打湿了发髻,轻薄的衣衫贴在身上。
额头上的汗水划过脸颊没入脖颈,黏腻发油的不适感充斥陈安全身。
她没有动,继续保持同一个姿势,全身绷得紧紧的,手指轻轻扣动了扳机,瞄准镜中的靶子越来越清晰。
‘砰’的一声,子弹呼啸而出,直击目标。
正在寻找感觉的顾晓曼放下手中的枪,一路小跑到靶子跟前,用手摸了摸弹孔,脸上满是笑意,“安,又是十环!你太棒了!”
“正中靶心!好枪法!”一旁的林瀚笙用胳膊夹着枪,拍手叫了声好。
“还行还行,全靠同行衬托。”陈安放下步枪,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渍。
练了小半年还总徘徊在八九环的顾晓曼和林瀚笙:“……”
“陈安同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挺毒啊?”林瀚笙一边说话,一边举起手中的枪,快速瞄准,扣动扳指。
顾晓曼跑过去看,“哟,九环!”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陈安走过去,拍了拍林瀚笙的肩膀。
“林公子,你可以叫刘广志给你开个小灶的嘛,”顾晓曼走了过来,勾住陈安的胳膊笑道:“我和陈安又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咯。”
“那个刘广志,天天叫嚷着要走要走,我被他搞得烦得要死。”林瀚笙收起手枪,坐在小马扎上无奈的说道。
顾晓曼问道:“怎么说,你要放他走吗?”
“他心如死灰,强留只会是个定时炸弹,明天我就送他上船。”林瀚笙轻轻擦拭手中的勃朗宁。
“还是去香港?”陈安问了句。
“他说香港也不太平,要去南洋,要我说,哪里都一样。”林瀚笙嘟囔了一句,将水壶递给陈安和顾晓曼。
顾晓曼和陈安接过水壶,坐在了马扎上,顾晓曼拧开了水壶,没喝,想了想说:“不管怎么说,刘广志也算咱们半个师傅,明天我去送送他。”
陈安闻声问了句,“他明天什么时候走?”
“明个一早。”林瀚笙回道。
“那来得及,我也去送送他。”陈安放下水壶,穿上大衣,对二人说。
顾晓曼问道:“你明天还有事?”
陈安嗯了一声道:“明天得跟着叶耀前去底下盘账。”
“可以啊,陈大会计,你这是入了叶处长的法眼了,我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对。”林瀚笙调侃道。
“呵呵呵,”陈安白了他一眼,“我这叫业务能力强。”
“我听说叶耀前手底下有二三十个会计呢,怎么还要你去查账?”顾晓曼好奇地问。
陈安道:“去年,李群和卢署长为了抢地盘差点打起来,在日本的调停下,警署最终还是归了76号管,李群便让潘处长当了署长。”
“这事我知道,”林瀚笙面露冷意道:“潘广达拿着鸡毛当令箭,到处招兵买马,现在租界外的巡捕,全部由他把持。”
陈安道:“你们想想,这里面得有多大的油水,李群怎会放心全交给潘广达,每个分局的会计,表面上听从潘的指令,实际上全是叶耀前的人。”
“除了警署,还有李群手底下的航运公司、棉纱厂等产业,里面的会计都是安排好的。”
“按理说会计都是李家的人,账目应该没啥问题,但叶耀前这个人心眼多,他怕底下人糊弄,每季度会抽查一下。”
“可恶的汉奸!发的全是卖国财。”林瀚笙低声骂了一句。
陈安垂眸裹紧大衣,心里也默默骂了句,狗日的汉奸。
“太阳快下山了,咱们今天就到这吧。”顾晓曼见陈安有些受冻,便提议回程。
“行,走吧。”林瀚笙把东西收拾到吉普车上,载着顾晓曼和陈安回了城。
……
陈安训练出了一身汗,兴许是凉了汗,她坐在车上,有些昏昏沉沉的。
回到了城里,天已经黑透了。
陈安强打精神回了公寓,冲了一剂感冒药喝下,洗了把脸泡了脚,便睡着了。
这一晚上睡得极不踏实,做了许多噩梦,出了不少汗。
第二天一早,陈安挣扎着从床上起身。
待她收拾好下楼时,顾晓曼家的四轮车已等候在公寓大门。
他们要一起去送刘广志。
顾晓曼说刘广志算半个师傅,这话不假。
刘广志本是蓝衣社出身的老特务,刺杀丁默邨失败后,被实行了枪决。
众目睽睽之下被打中了心脏,按理说,刘广志应该死的透透的了。
偏巧他命大,心脏的位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