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歌审视着药田，又仔细观察了金芽，经过长时间的感应，正如紫衣所言，苦涩的气息确实减弱了一些。

    李九歌带着一丝困惑问道：“这究竟是好是坏呢？”

    紫衣沉思了片刻，回答说：“坦白讲，我也无法明确告诉你。我能说的只是，有所得必有所失。金芽是天地孕育之物，因苏念雪的一滴眼泪而破土而出，她所携带的苦涩代表了苏念雪当时的心境。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那些苦涩的念力赋予了金芽更多的灵性，更多的用途，但同时也因为情感的牵绊，使她生长受阻。”

    “这恰如其分地反映了你的状况！你的经脉异常强健，根基深厚，这让你在同等级别中远超他人。然而，这也意味着你未来的提升之路将比一般人更为艰难。这是你强健经脉的代价。金芽的苦涩之气，正是你的独特之处。无相若水，无我相无人相，它是极北之地的圣物，能够消融金芽的苦涩。就像一个被情感困扰的人斩断情丝，超脱世俗，修习菩提。如此便得到了解脱。但是，这样一颗心无常物，无人无我，了无牵挂的生命，用你的本性来说，真的有意义吗？这样的生命就像一口枯井，虽然号称‘天地无相’，日月损你不损，又有何用呢？”

    这番话如同震耳欲聋的钟声，唤醒了李九歌。

    “生命如同枯井……虽然号称天地无相，日月损我不损，又有何用！”李九歌喃喃自语，反复思量。

    如果当初没有思念大师姐，没有被一切俗物所困扰，那么李九歌自问，他绝对无法走到今天这一步。不仅小金芽与他无缘，大黄和他无缘，紫衣也与他无缘，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存在。那样的生活，真的有意义吗？

    他摒弃了所有的相，无论是人相、我相，还是情感的相、怨恨的相，最终连天地之相也一并舍弃。然而自己却偏要将万般情感深藏于心，去体验这世间的繁华与美好，去感受那千般红颜的妩媚，万缕柔情的缠绵，心怀感恩，尽情享受，无尽思念。

    李九歌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收起了那无相若水，不再对金芽施加影响。

    紫衣无意中窥探到了李九歌的思绪，不禁为之动容。她反复低语，仔细分析李九歌的行为和情感。

    “或许是命中注定……”紫衣自言自语，“这家伙本不是天地无相的材料，但谁又能说他不会走向另一个极端呢？当初天玄仙尊都未能练成的绝世法诀，或许他有机会能够成就，如果有人能够掌握‘森罗万象’，那一定是李九歌！”

    森罗万象，传说中唯一可能破解天地无相的神通。

    若未遭遇森罗万象，天地无相便是坚不可摧的菩提之身，与星辰同寿。然而这个流传了数万年的关于矛与盾的故事，谁也无法断言究竟谁更胜一筹，也没有人确切知道……

    “好大的胆子，竟敢还来此窥探。”李九歌在夜间感受到了一股公然的气场在窗外，终于忍不住愤怒了。

    他甚至来不及穿衣，挥手打开窗户，准备冲出去迎战。

    但紧接着，他微微一怔，窗外之人看起来并无恶意，是一位面带和蔼笑容的中年人，穿着朴素，却气度非凡，用仙风道骨来形容也不为过。

    “你是？”李九歌惊讶地问道。

    “我是华十三，李小兄弟是否听说过我的名号？你不认识我，但我却了解你。”他微微拱手道。

    听闻是他，李九歌不敢怠慢，恭敬地鞠躬道：“原来是华师伯，虽然我们并非同门，但月容师伯曾提及过您的事迹，此外我也听说您一直关照我，借给我灵器试用，李九歌在此表示感谢。”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今日前来，是有些话想与你谈谈。”华十三说道。

    “请进。”李九歌让开一边。

    看着华十三飘然进入屋内，李九歌心中暗自发笑，邀请客人从窗户进入，也算是一种奇特的礼节了。幸好华十三看起来是个实际的商人，对此并不介意。

    进屋坐下后，李九歌开门见山地问：“不知师伯此行，有何指教？”

    华十三轻叹一声，说道：“李九歌，你这次闯的祸可不小。坦白说，我原本的目的是要招你加入回春门总部，赋予你核心真传弟子的尊贵地位，为回春门效力。但现在情况有变，我亲眼目睹你杀害了沐辰云等人。尽管我非常希望，却无法越过这条底线，不能给回春门带来麻烦。”

    “什么？”李九歌惊讶地跳了起来，“你……你看到了？”

    华十三没有心情开玩笑，直接回答：“是的，我看到了！但我不会说出去，这件事到此为止。我只是去了一趟天剑门，只告诉了你月容师伯一个人。她非常担心你，但因为对天剑门的忠诚和对轩辕清风的禁令，她无法离开山门来见你。”

    “师伯……”李九歌低声呼唤。

    “我放弃了招揽你的计划，也不打算亲自来见你了。这次来，是代替月容来见你一面。”华十三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