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妄从小不在父母身边,家里唯一情感充沛的母亲根本还没来得及教他什么是情窦初开。
他那只跟着古板沉闷的爷爷,每天知道埋头训练。
因而当他看到宋昭时,强烈的怦然心动让他惊慌,也让他不知所措。
他只好确认似的摸了摸脸上的油彩,默默将脸遮得严严实实,警惕地缩在角落,像头很凶的、不太好接近的豹子。
他中枪了,子弹划过腰间,留下一道不浅的伤口,鲜血还还不断往下流。
因为忍痛,周妄额头冷汗不要钱一样往外冒,但他愣是不发出丝毫声音。
这荒郊野岭,他无法确认眼前这少女的身份,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虚弱。
万一她是坏人呢?
周妄这样想着,没忍住又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在少女纤细的脚踝和腰肢上一划而过,又很快收了回去,动作快得不叫人察觉。
虽然看起来很弱鸡,但人不可貌相,那人口贩卖集团里也有个女的,长得慈眉善目的,结果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气氛有些微妙的僵持,淡淡的敌意漂浮在空气中。
周妄感受到那女孩在自己身旁不远处坐了下来,翻开那本民间草药详录,垂眸很认真地看。
两个人的呼吸同时流动在小小的方寸之地,冰冷的山洞也似乎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周妄的警惕心在这种无害的环境中,慢慢散去了。
他一手按着伤口,慢慢地闭目养神。
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他得尽快恢复,不然就算不被敌人找到弄死,他也会在这里生生耗死。
周妄静静想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却发现原先坐在山洞另一头的姑娘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边。
像只小猫,等着人放松警惕,就会跳到他腿上撒欢。
周妄一开始以为她是想害自己,立刻翻身坐起来,却被宋昭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受伤的腰腹。
很轻很轻的一下,比起剧烈疼痛的伤口,几乎让人感觉不出重量。
可周妄还是怔住了,就这么把命门摊开,任由素不相识的陌生少女来来回回地碰。
宋昭试探着摸了一会儿,大致确认他受伤的部位和程度。
然而,她退回原来的位置,合上书走了。
如同来时一样,她离去时同样悄无声息。
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傍晚愈来愈冷的风无死角地将山洞灌满。
周妄盯着空空的洞口看了足足一分钟,才稍显狼狈地收回视线,心头浮现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就这么走了?
刚刚还凑他那么近,还摸了他的腰,结果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走得毫不留情?
疑惑冲淡了痛感,驱走了警惕心,这一瞬间,周妄甚至都没想起来怀疑她是不是给犯罪团伙通风报信去了。
只在越来越冷的空气中,体会到一种微妙的、被人扔下的孤独。
他又冷又饿,还痛,头一次生出了一种厌倦感。
他以为夜晚就会这样过去。
可当夜空中出现第一颗星子时,原本离开的人又去而复返。
她披了一件外套,手上三三两两的,抱着很多东西。
一件旧披风,两个馒头,还有一卷纱布,一把草药,几片药丸。
她把东西放在周妄身前,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沉默警惕的眼睛。
很漂亮的形状,像是村口那棵一年只开一季的桃花。
她试探着开口道:“我想,你可能需要这些东西。”
说完,她见周妄无动于衷,又补充道:“我不会害你,你别怕。”
周妄没在害怕。
他就算受了伤,疼得站不起来,但要弄死眼前这个人也是很容易的。
毕竟她看起来真的纤细单薄得过分,肤色也白得过分,他似乎能透过皮肤,看到她淡青色的血管,和那微弱存在的生命力。
周妄没动,也不讲话,事实上,他已经疼得有点麻木了。
宋昭见他没反应,犹豫着,伸手摸到他腰腹前,轻轻将他的衣服掀开,露出一小片白皙紧实的肌肉轮廓,和一处狰狞流血的伤口。
周妄始终没动,看着宋昭将草药捣碎了,敷在他伤口上。
那药他见过,在宋昭下午看的草药书上,学名是“断血流”,止血用的。
你是在拿我当试验品吗?
周妄心里这样想着,却没有说话,只看着因为要给他包扎、而凑到他身前的宋昭。
她睫毛很长,眼珠是很浅的琥珀色,下方承接的是一管挺翘的鼻梁,和抿起的淡红色嘴唇。
她应该是睡着了又爬起来的,乌黑的长发没有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