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蔺也是没想到,他跟沈兴虽然认识并不熟悉,倒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的热心肠。
可他也是铁了心要休了陈氏,何况,大丈夫已经宣之于口,如何能躲?
当即便让人铺纸磨墨,顷刻之间,一份休书便跃然于纸上,沈兴当即拿起来宣读。
从此之后,陈氏便是木家下堂妇,跟木蔺,跟木家再也没有关系。
陈氏全程都在抖动,喉咙发紧,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她怎么都不敢相信,她一把年纪,行将就木,竟然被休弃。
她本来心里是有滔天怒火的,想质问木蔺,可随着木蔺连个眼神都不肯给她,看着木蔺毫不犹豫的写下休书,她只觉得心再无着落,觉得自己错了。
自己不该来…
不知想了多久,她突然眼神迸发凶光,直直射向一旁扶着她的朱婆子,然后突然用力,把朱婆子往外一推。
朱婆子猝不及防,被推了个趔趄,等好不容易站稳,却有些面露狐疑的看向满脸仇恨的陈氏。
“夫…”
“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怂恿我来,我怎么会来,会被休…你,你害我,你害我,就因为我不让你嫁人,你就让我被休,你好狠的心…”
陈氏陡然变脸,冲着自己身边的婆子怒吼嘶咬,把所有人都惊住了。
朱婆子原本看陈氏可怜,还有些软的心,也再次凉寒下去。
只是,不等她说什么,朱婆子就已经哭倒在地,抱头痛哭起来,“我,我被休了,木蔺,你没良心,我,我嫁给你的时候,你什么都没有啊,我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操持家事…”
“够了,陈氏,你糊涂了一辈子,里外不分,亲疏不分,现在,也是你咎由自取…“
木蔺看着发疯的陈氏,眼底不仅没有一丝怜悯,反倒是蕴满冷冷的嘲讽和奚落。
“呜呜呜…”
陈氏的哭声夹杂在议论声里。
若说之前还有人觉得她可怜,一把年纪,被休弃,可看着她冲自己的心腹发难,大家只无奈摇头,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原本也有人觉得是不是朱婆子做了什么,才惹得陈氏如此激动。
可随着木蔺嗤笑,“陈氏,旁人或许不知,可我清楚不过,当年,考中秀才的压根就不是你的父亲,你父亲顶替了别人的功名,事后靠着跟县官套近乎,还把你娘送给了那县官,你爹才平步青云,后来侥幸拿到考题,才中了举人,在县书院做了教书先生,你爹的一切都是偷来的,而你,明知道,却心安理得享受这一切,还把朱氏弄到身边做婢女,拘着她,让她一辈子不能成亲…”
“你胡说…”
陈氏懵了,怎么都没想到木蔺竟然把当年的旧事拿出来说。
“胡说??“
木蔺嗤笑,“那敢不敢对天发誓…”
木蔺话音刚落,朱婆子利刃般的眼神便落在了陈氏身上,她突然明白了,当年,明明读书更好的是她父亲,当时书院夫子也说她父亲考中的机会更大,可是没想到,最后中了的却是处处不如父亲的陈生,也就是陈氏的父亲。
父亲为此郁郁寡欢,家里人也垂头丧气。
后来全家人又勒紧裤腰带供父亲考了几次,可父亲却都落第。
父亲为此大病一场。
她不得不把自己卖身为奴,来替家里还债。
许是父亲心里一直憋着火,想不明白,最后不到三十就没了,娘也紧跟着离开了,祖父祖母也早就没了,如今她一个亲人也没有,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活在世上,漂泊无依…
可她活了大半辈子了,却突然知道当年,考中的是她父亲?
朱婆子震惊的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却又果然如此的样子,那双饱经风霜却又狠辣的眸子,死死盯着陈氏,像是要把陈氏的盯出个洞来。
陈氏吓坏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木蔺,竟然会把埋藏了几十年的秘密说出来。
他是疯了吗?
可她却不敢质问木蔺,反而冷冷盯着朱婆子,“你不会信…”
“我只问你一句,你敢对天发誓吗?只要你对天发誓,这件事不是真的,我就相信你…”
木蔺也轻笑附和,“对,你发誓,若是你父亲没有偷人家功名,没有联合主考官故意让人接连落第,不然,你不得好死,你父母下地狱遭受烈火焚身…“
“木蔺,你疯了,我父亲对你不薄…”
“那又如何?”
木蔺一声嗤笑,随即又一收,“陈氏,你可知道我心里的憋闷,自从知道你父亲做的事,我心里就一直愧疚…我也是十年寒窗一次次科考,我最是明白这里的苦…陈氏,你们陈家丧尽天良啊,你们哪里是偷取人家功名,你们抢夺了人家的人生,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