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或许是死后产生的幻听,又或许是真实发生过的,尽管她已经记不清那些具体的字眼,可感触却是无比真实。
哪怕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哪怕她全身连通了无数条金属管子,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之上。哪怕她当时已经几乎失去了所有生还的可能,两条腿都已经踏入了地狱黄泉……
那些声音,那种汹涌的情感,无力的挣扎,绝望的嘶鸣,像是灌注般涌进了她的耳畔。
恍惚之中,她仿佛看见了那个深深埋首在病床前的男人。
他融于一身肃穆的黑衣之下,熬红了的双眸仿佛沁着血,幽蓝的瞳仁被漆黑的绝望铺满,整个人浸染在一种极端的阴戾氛围之中。
而他紧握着她的手,哪怕所有人都觉得他一定是疯魔了才会坚持她还有生还的可能,他依旧相信着那渺茫的希望。
……
东漓看着仿佛坠入了另一个世界的殷宁,刚想要开口关心她怎么了,就收到了一道极其冷淡的指令。
“下车。”
东漓顿时瞪大了眼睛,不解地耸了耸肩。
“下车。”
她依旧收到了同样的命令。
罢了,东漓重新叼起了烟,颇带不解地重新上下审视了一番殷宁脸上的神情,确定她没有在开玩笑以后默默打开了车门,乖乖下了车。
没想到她才刚关上车门,跑车引擎启动的声音就震破了她的耳膜。
震惊之余,她甚至看见了轮胎摩擦地面产生的火星,还未来得及阻止,眼前这辆黑色的迈凯伦就已经扬尘而去了。
只剩下留在原地还未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她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
盛家。
殷宁随手关上了门,没有开灯,本打算直接进入卧室,可人都已经走到了门口,脚步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一顿。
她循着月光投下的冷清光影走向了客厅里的酒柜,取了支高脚杯,又从壁橱里选了瓶已开封的酒,最后沉沉坐回到了沙发上。
婚期将至,这几天她一直都住在盛家,没有回到殷家,更没有待在司衍那里。
深夜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周遭都安静了下来,白天里未曾展露过一丝的疲惫这才从每一个细胞里溢了出来。
……
一小时后。
月光下,蜷缩在沙发上,恬静阖着眼像是睡着了的少女,她那绸缎般的黑色的长发顺着边沿散落,手边是已经空了的酒瓶。
当司衍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见状,原本为司衍引路的的王姨小心翼翼朝着他的方向瞄了一眼,瞧着他渐渐绷起的下颚线条,主动默默退下了。
杀手的本能使得殷宁感知到了危险的逼近,她睁开了眼,还未看清眼前模糊的身影,就被一双手臂从沙发上横抱了起来。
炎热又烦闷的夏夜,可她的身体却是冰凉的。
殷宁抬起了头,从她的角度并不能准确观赏到男人的神情,但凭着对他的了解,他现在应该是处于某种不悦的情绪中。
最终,她如预料中的那样被放置在了床上,身体刚挨及到柔软的床褥就正坐了起来,视线落在了不远处茶几上的凉水壶上。
司衍没有出声,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了几秒,俊美的脸上可以说是没有表情,眼神又是那般晦暗不明。
可他还是很快转身走向了茶几,取了只干净的杯子倒了小半杯水,端着杯子折返回到了床边。
殷宁接过了茶杯,低头大口饮下了温凉的白开水,直到将茶杯放回到了床头柜上,才像是开玩笑般淡淡开口:
“你不会是认为,我打算逃婚吧?”
都已经这么晚了,他还出现在了这里,无疑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听着她如此轻松的调侃,凝聚在司衍眼神深处的某种东西似乎滚动了一下,接着被更深的浓雾覆盖。
他缓缓低俯下身,直到与她的视线保持在同一水平线的高度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拨走了她耳侧的丝发。
他似乎在笑,语气依旧是温淡的:
“嫁给我,就这么心不甘、情不愿?”
出乎意料的是,殷宁在这时握住了他的手,冰凉的掌心将他更加冰凉的手指包裹。
那双绯红的瞳眸在漆黑宁静的夜里深深地望着他,嫣薄的唇一张一合,吐出三个轻飘飘却充满不解 的音节:
“为什么?”
不等他反应过来,那双绯红的瞳眸像是想要洞穿他的灵魂一样,发出了直击心灵的拷问。
“因为我曾经救过你一命,保住了你的一条腿吗,所以你才对我另眼相看吗?”
空气似乎安静了很久,才被男人沾染了寡淡笑意的磁性嗓音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