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语气中的幸灾乐祸实在明显,慕蓁熹按住腹部的动作松了,“臣妇惶恐,污了皇上尊耳。”
长枪刺去时,慕蓁熹都没被吓晕过去出尽洋相,皇上才不会觉着慕蓁熹真是养在深府之中的无知女子。
何况能得吴正珩这等人欢心,怎么也不容小觑。
思绪转得快,眼下慕蓁熹的低眉顺眼,在皇上心中又变成了和吴正珩一样的耍心眼子。
厌恶就这么毫无理由地升起,皇上也没了耐性,“与衡阳子一同游学之时,你也是这般与六亲王讲话的?”
六亲王?
六皇子啊。
慕蓁熹的面容毫无变化,还是那般天真不藏事般,“臣妇并未见过六亲王,游学队伍中,唯有两位吴大人与鲍大人。”
皇上冷哼一声,“朕可是听闻,我那六皇弟对你颇有赞誉呢!”
慕蓁熹也不上皇上的套,总之就是咬死未曾见过。
外间有太监候着,皇上使了眼色,让太监进来。
太监悄声与皇上禀告了什么,皇上的面容更加挂不住了,瞪着慕蓁熹,“你在吴正珩心中,也不是很重要。”
慕蓁熹跪了地,“臣妇惶恐,臣妇不知。”
皇上走到近处来,更是气得甩袖,“装聋作哑,朕迟早要你和吴正珩好看!”
稀稀落落的脚步散去,皇上气势汹汹地离开了殿内。
皇后温声让慕蓁熹起身,“近来朝堂事多,皇上难免心浮气躁,你回去了且劝劝礼部尚书,多顺着些皇上,与皇上排忧解难。”
慕蓁熹颔首行礼,“臣妇谨记。”
语气和动作的疏离,与刚刚虽然也是虚伪的谈欢相比,显得假了太多。
皇后莞尔一笑,“与你讲话,本宫着实开颜了不少,领赏回去吧。”
这便是不多为难了。
慕蓁熹察觉出皇后的些许善意,再次行了礼,“多谢娘娘。”
慕蓁熹跟着宫女出了大殿,皇后起身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轻叹一声,“做了这娘娘,到底是心境不同,身份也不同了……”
孤身一人在深宫中,由陌生的宫女带路,又换了宫女领路,眼前的建筑一再变化,终于看到熟悉的宫道,慕蓁熹才稍微安了心。
她一个人走过寂寥狭长的宫道,此时已经是正午了,直射的阳光也未能照进道中,四周全是凉意。
在长道尽头,吴府的马车就在此处停着,手中握着金钗的紫苏不住地来回走动。
似有感应一般,紫苏恰巧看见了出来慕蓁熹,压在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紫苏小跑着冲过来,“喜儿……”
慕蓁熹一下子就握住了她的手,两人上了马车。
金钗归还,紫苏颇有感慨,“这金钗……是先皇赏的啊。”
慕蓁熹将金钗戴回发间,“可有人为难你?”
紫苏摇头,“有一个嬷嬷问我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答不上来,正要训斥,可见了金钗她们就不敢动手了。”
“那她们什么时候放了你?”
“嬷嬷问不出话,只好关着我。然后主子就来了,后面还跟着好多侍卫,我根本就说不上话,被宫女带了出来。”
脑袋靠在车厢之上,慕蓁熹不住地回想在宫中的一幕幕,她猜不到皇上和皇后到底做了什么,越是如此越是后怕。
沉默蔓延着,紫苏看向慕蓁熹的眼中充满了心疼,倒了车中备下的茶水。
茶水沁凉,但是慕蓁熹的唇实在干涸,紫苏还是把茶递到慕蓁熹面前,“喜儿,润润喉。”
慕蓁熹接了茶水,安抚紫苏,“我亦无事,只剩阿珩了……”
是的,只待吴正珩安然出宫。
光阴一点点流逝,来来往往的人各有去处,吴府的马车静静地等在一旁。
漫长的等待最是消磨人心。
天地之大,同一片时空中,相干、不相干的人经历着各式各样的事情,因此衍生出了宿命和荒谬。
若是不察不觉,安然循着命定前行也罢。
可若是心知肚明,牵挂的人正在遭遇严峻的考验,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着,无力感和愧疚自责会在沉默的时间中无限放大,化为利刃一点点削食心房。
车外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在慕蓁熹的心中掀起轩然大波,但一切都又归于平静,她的心也沉溺在宁静海洋中,明明快要窒息,也只能忍着,更不能掀开了车帘去瞧,毕竟这是皇上的地盘。
慕蓁熹已然快要等不下去了,她拔下了头上的金钗,脑海中控制不住地浮现出吴正珩被一枪毙命的画面。
爱之深,忧之深。
如果吴正珩今日真的走不出皇宫,而她在这个时间点却静静等着,什么都没做,她真的会恨死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