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病弱青年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大夫,若是我弟弟跟您去药王谷,何时能归来呢?”宋旎欢道。
“那说不准,看他的身体状况吧。”旬方道,又看了眼谢云霁,“我在云京停留的时间太长了,谷里积压了不少事,得快些回去了。”
“可否容我考虑一晚?”宋旎欢道。
她要想的事太多,澜止这一去,生死未卜,她若是不跟着去,可能这辈子就见不到了。她若是跟着去,该如何说服谢檀呢……
旬方指了指宋澜止,淡淡道:“一晚?呵,你可知道这一晚上的时间对于他这样的病人来说有多宝贵?得了,我懒得跟你说了,明日一早我就出发回药王谷,你若是考虑好了,就自己把他给我送到谢府门口来。”
宋旎欢颔首,“多谢您。”
旬方将药囊收拾好,对谢云霁道:“答应你的事我做了,后面该如何,就看这小娘子的决定了。走吧,我跟你回谢府,再给你把药调整调整,你若是再这样情绪激动,哪天死了可赖不着我的药不好使!”
谢云霁点点头,在离开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转过身去,再看她一眼。
她还是那样,坐在澜止榻前,目光专注地看着弟弟的脸,神思似乎游移天外。
他艰难开口道:“旎欢,若是我死了,你可愿为我戴孝哭丧?”
她像是没听到般,没有任何回应。
他死了心。
他现在只后悔,就该在她当初没了孩子寻死觅活的时候就杀了她,然后和她一起死。
这样两个人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罢了,罢了。
她好好活着吧。
谢云霁转过身和旬方一起向府外走去,在门口时,他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不远处亮着熹微烛火的居室,她没有跟出来,窗纸上投射的影子一动不动。
青年的眼神无限眷恋,那抹纤细的影子,是他此生都无法释怀的遗憾。
待回过头时,他的眼神变了,冷酷、决绝、黑暗,那是属于一个杀人者的眼神。
春夜的寒风呼啸卷来,吹走了他的软弱和眷恋。
他将旬方送上马车,告诉他先回谢府。
旬方不放心,“你又要做什么?我看你是太执着了,你们世家子弟不是都修道养生么,怎么还不明白执念并非好事?”
谢云霁不回答,给车夫打了招呼,随着一声吆喝,马车渐渐远去。
在宋旎欢黯然看着澜止垂泪的时候,宋府外一场残酷的绝杀已拉开了序幕。
谢檀并没有现身,在不远处的玄色轿辇中,静静盯着夜色中翻飞的黑影们。
他知道谢云霁会功夫,但没想到他的功夫这么好。
几十个顶级东厂番子都奈他不能。
番子中有曾见过谢云霁的,对他的印象就是温润如玉的弱质文人。而现在,这文人仿佛换了个人,脸上的笑容依然在,只不过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冷笑。
病弱的青年从枝干顶凭空拔高一丈,以一人之力对抗东厂精英番子,没有丝毫畏惧。
只见半空中白色的身形一掠,落到另一个树顶,挣脱开了黑衣人的围困。
他看着手中夺来的兵器,眼神锐利逼人,“东厂?”
这兵器与先前在云州外追杀缥缈峰众人时落下的一样。
果然,那个时候谢檀就开始了对他的追杀。
那么下的毒,也是东厂所为了。
来不及思索,如附蛆的黑衣人飞身而至,每一招都凌厉至极,是没有退路的绝杀。
谢云霁的剑被对方的铁索缠住,眼看后来的那人的短箭从咫尺的树杆上激射而来,他脱不开身,只得身子一侧,用肩接住那本射向他胸口的短箭。
谢云霁尝到了血液的味道。
方才在宋府就吐过一次血,现在又受了伤,胸臆中的血涌出来,一时竟压不住,蓦然吐出一大口血。
他的暗卫,被不知从哪冲出来的几个黑衣人紧紧围困住。
人太多了。
谢檀这是……定要取他性命。
谢云霁苍白的脸上闪过无所谓的表情,微微闭了闭眼,仿佛要燃尽所有的生命力。
他调动内力凝聚于指尖,他所持的那把青锋剑竟发出呜咽的轰鸣声,像是与主人的心意相通,嗜血的杀戮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兴奋。
看着那隐隐泛着青光的剑,黑衣人眼中闪过敬畏和恐惧。
这看似病弱的文人,竟有如此高绝的武功……
谢云霁这一剑,可谓是毕生武学之巅峰,肃杀而寂静。
围在他周围的黑衣人被剑气震慑地一时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