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还枝繁叶茂的香纱树,今日已经光秃秃的只剩下花苞,白色的花苞中间隐约透着红色,好像包裹着火焰一般。
鲜红的香纱树叶,厚厚的落了一地,依然遮盖不住地上的残局。
身后,秋水弋的脚步缓缓跟了上来。
云梁回身挡住他的身形,“别看了,免得害怕。”
秋水弋有些没听懂,“怕什么?”
“这场面不好看,看多了会做噩梦。”
香纱树周围环绕着很多人,手握屠刀,他们仰视着香纱树,就像仰望生存的希望。
秋水弋摇摇头,良久,他笑出了声,笑声里带着几分嘲弄。
“我怎么可能因为看到死人,就害怕到做噩梦啊?”他面无血色,苍白的笑着,“我连杀人的时候都不会做噩梦。”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杀的是和我一样的人,我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我,我杀他们的时候,感到畅快…”
“阿秋,别说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
百花杀的解药珍贵难得,争夺在所难免。
秋水弋争抢的时候竭尽全力,但是在寻找的过程中,他从来都理智安静,从不争强斗狠,也不会用阴毒手段去祸害别人。
他不算十全十美的好人,但至少光明磊落,只会一刀一剑的去抢,若是他能正常生活,他一定会是个善良的人。
随着夜幕降临,山谷中的一线天光,被骤然收回,人们点起火把,将此处照的灯火通明。
人群中有人伸出手,摘掉一朵花苞吞进肚子,也有人拿出银针扎透花苞,事实证明,此刻的香纱树是没有毒的。
云梁抬头看着头顶的一线裂缝,等到子时,月光会从裂缝照耀到树上,香纱树会真正开花。
可他心中有个不好的猜想,或许花朵是没有毒的,或许果实才是有毒的,可是从花到果需要一定时间,阿秋等的到吗?
应山河也站在一边,他疏远的远离所有人,站在人群外围,一只青羽尖嘴的飞鸟立在他肩头。
他的目光好似看着香纱树最高的枝头,也好像透过最高处看着外面的世界。
夜越来越深,月光斜斜照进山谷,一寸一寸的挪着,直到一轮圆月完整的出现在促狭的缝隙之中。
树冠上无数花苞炸开一般开了花,像一只只火红的飞鸟一般。
人群沸腾起来,争先恐后的去争夺着,有的爬到树上大口小口的把花朵塞进嘴里,有的一剑砍落一片树枝狼吞虎咽。
蓝月族世代守护的香纱树,终究是毁了。
秋水弋从看到应山河起,他的目光就不再盯着香纱树,他不能让应山河拿到解药,去送给楚湘云那个女魔头。
他要楚湘云死。
一剑挑落应山河手中的花枝,又一剑削在应山河肩头,落在上面的青鸟惊慌失措的飞走,发出阵阵尖锐刺耳的叫声。
应山河提着长枪,灵巧的缠上一小段细韧的树枝,重新折了一枝花。
秋水弋的剑,杀气腾腾,似有飒飒剑鸣,犹如毒蛇的信,缠上就绝不罢休,分毫不让的牵制着应山河的长枪。
云梁从地上捡起一朵掉落的香纱月影,放到鼻下一嗅,果然是没有毒的。
很快大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死亡的恐惧使人疯狂,既然吃香纱树的花没有用,他们开始吃树叶,喝汁液,啃树皮,到后面开始挖掘树根。
在本来平静安宁的月圆之夜,这里充满了疯狂的人,他们甚至不像人,像是地狱边缘的恶鬼,嘴巴牙齿血红一片,眼神都是恐怖的光。
云梁徒劳的拦在前面,他试图说服大家安静下来,一起等待香纱树结出果实。
没人喜欢等待的滋味,也不是所有人都等的起,一群失了心智的人开始疯狂的毁树和自相残杀。
云梁恍惚的看着这一切,心中仿佛被千斤巨石压的喘不过气。这些人疯癫可怕,可恶可恨,可若不是百花杀,他们或许也只是普通人,或许自私自利,或许小偷小摸,但远不至于如此。
极端的条件,会激发极端的恶意。
“云梁…”
好像有人叫他。
“云梁…”
直到秋水弋的手按上他疼痛的嘴角,他才缓过神。
“你怎么受伤了?”秋水弋问。
云梁道:“我不希望他们毁了树…可我拦不住,他们…怎么救救他们。”
看到蓝月族族人惨死,云梁对这些人恨之入骨,可是看到眼前这一切,他又陷入了深深的矛盾。
“树,会保住的”。
秋水弋本来和应山河打做一团,不死不休。可是看到云梁受伤,加上并没有解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各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