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城的工作室筹备了许久,终于要开张了。每日忙得晕头转向,像只陀螺一样。只有这样,我才没有时间去想她。
房间里客厅里院子里都是她的痕迹,教我如何不想她?那天,我在咖啡馆等了她许久,时间在等待中被无限拉长。她始终不来,左等右等,只余下满心失落。也许,她对我失望透顶再不想见我!我头痛欲裂。自从云台山车祸后,我头痛的毛病就时不时地发作。
我没有等来她,也许她根本不想见我。
我看着手里她的包包,钱包银行卡身份证都在我这里,手机也摔坏了。即使这样,她也不愿意主动联系我。这个永远倔强要强的女人!
我把包包送到她的办公室,她竟然不在。
我进了地库,拐角处,陡然听到一个声音从地狱里升起一般,“陈烟!!”我吓了一跳,看到那张脸,我浑身冰冷。是夏可儿,她变了很多,那种整日弥漫在脸上的天真可爱荡然无存,反倒多了几分说不上来的痴迷茫然的表情。几年未见,她竟然依然认出了我。
“陈烟,真的是你!”她狂奔而来,一把抱住我。欢喜异常地道,“你没死!你还活着!”
那次在乍得的枪林弹雨之中,我死里逃生,在医院与世隔绝地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在那段静默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思考我的人生。我背负的是我和陈尘两个人的人生。在我和他生命的缝隙里,还长着一株叫万宁的小苗。那个长着一双哀伤却清澈无比的眼睛的小女孩儿。她比青萝湾的水还清纯柔弱却比青萝山还桀骜不驯。无数个夜深人静无以入眠的深夜,我静静地躺在学生公寓的木床上,思念那双哀伤时若水欢笑时如天上最璀璨星辰的眼睛。我思念她静静趴在课桌上的侧影,像一道剪影烙印在我的心头。我思念她在人群中张狂的笑脸,她的欢喜悲愁是我饮酒时必不可少的小菜。我是如此、如此在意那个纤细弱小的女孩儿。在我把她从冰冷刺骨的水中捞起时,她那如花瓣一样馨香的灵魂便嵌在我的身体之中。我如此在意她,却从不曾对她说出那三个字:我爱你。
我的爱是如此谦卑!
我背负着病弱的陈尘踟蹰而行。我还有什么资格对她说出那一个字?我怎么忍心把那双重的负重压在她身上?
陈尘在她面前是欢喜的。
我早就看出来了。
那个夏天,万宁推门而入之时,他眼里的光是如此璀璨夺目。她才是那道照亮他幽暗生命最明最亮的光啊!
每天晚上我依然坚持夜跑,在那长长的跑道上,我总能见到那道身影。她回首朝我微笑。跑近之时,才看清楚那张典型的东方女孩儿的脸。眉纤若画,眼亮如星,薄薄的两片唇粉如花瓣。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开襟运动衫,头发高高挽起来,脖颈细长若葇荑……
“你好呀!”她笑着冲我打招呼,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她不是万宁。
万宁在跑道上见到我,只会飞身上来,抬腿给我一脚。
“你好!”我尴尬一笑,“SoRRY,我……认错人了。”我摆摆手,转身就走。
那女孩儿紧跟上来。
“我留意你很久了,在这学校能见到一个中国人,太难了!我叫coco,夏可儿,夏天的夏,可爱的可,宝贝儿的儿。”女孩儿热情地介绍自己。
我只是快步离去。
万宁曾笑话我,“以后谁嫁你呀,可要倒八辈子霉了。烂桃花那么旺盛,谁招架得住啊?”
我躲避那些女孩儿,恨不得把自己关在图书馆。
夏可儿好像知道我的行程一般,紧追不舍。
“我有GIRLFRIENd了,你别缠着我行吗?”我又冷又硬地拒绝了那个年轻漂亮出手又极阔绰的女孩儿。
后来,再也没碰到她。
再后来,在学校年度学生艺术作品展上,我又见到了她。夏可儿站在我画的那幅工笔画前,目露悲戚,“就是她!?”
画中的万宁一袭白裙,头上戴着绚丽的花冠,坐在青萝湾岸边,雪白的脚浸在清亮的湖水中。她一手扶着花冠,一手撑在青草地上,侧目一笑,瞬间暖化了我的心。
艺术展之后,那些时不时地递情书写情诗的女孩儿都不见了,她们都知难而退。但夏可儿却阴魂不散。那幅捐给学校的画,竟被她高价买了下来。
“你到底想干嘛?”我实在是搞不懂这女人。
“你的手,应该拿画笔,而不是柳叶刀!”她望着我,笑。
我厌恶地瞪了她一眼。什么也不懂的女人。
我想把那幅画要回来,她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没想到她也参加了乍得医疗救援队,整个医疗队只有我和她是中国人。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那样纤弱的一个小姑娘不怕脏不怕累甚至不惧生死。听队长说起,医疗队的过半物资都是夏可儿家捐赠的。在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