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迟领着几十个兵士奔了出来。
那些兵士一个个都是一脸蜡黄走路发飘,一双双眼睛瞪着木呆呆的,待看到营地门口的粮食,才乍然有了神采,呲着牙笑了起来。
“粮食……”
吴莫言一手提了大筐走近每人给分了一个饼,沉声道:“先吃点垫一垫,等拉了粮食回去给儿郎们做了吃顿饱饭。”
“谢将军。”
几十兵士狼吞虎咽几口啃完了饼,一个个满足的抚着肚子,好似吃了甚山珍海味一般,有些还吧嗒着嘴回味。
“这定是今年的新麦,麦香味十足。”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兵说得肯定。
“比俺家种的好。”
“这做饼的手艺真好,又香又脆,好似还尝到了肉。”
“是有肉。”
……
吴莫言听得心酸,这些兵多数都是背井离乡来到边境戍守边疆,离家那一日许便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再回不得家乡,见不到亲人。
为国为民艰辛戍守,如今却连吃饱饭都奢求了。
赵将军抹了一把脸,粗声粗气训斥道:“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区区这几车粮食便让尔等找不着北了么?能不能出息些,当兵的没点血性,如何保家卫国?还想不想衣锦还乡了?”
“想!”众兵士大喊。
不过有那年纪小的犹豫了,询问道:“将军,咱们能坚持到那时候么?是不是朝廷已经忘了咱们了?”
赵将军走上前看着这一群脸色蜡黄瘦到脱相的兵,肯定道:“圣人不会忘了咱们,粮草定是已在路上了,冬日路不好走,只需再坚持几日便到了。”
赵将军这些话他自己便有些不信,每年粮草都延误,可落雪前后也能到了,如今已临近年关,粮草迟迟不至,是这些年来最晚的一回!
赵将军猜测是不是京里皇权更迭期间,伤了国库,朝廷已凑不齐粮草了?
为了稳住军心,这些猜测赵将军只能烂在肚子里。
大将军也在想法子,再等不到粮估计便要亲去边城地方驻军处筹借了。
“吃了饼有了力气了,将这些粮食都送回三营去,都给我护好了,莫让别的营抢了去。”
“得令。”
赵将军一声令下几十兵士便去吴家马车处接替了车夫位置,赶了马车进了营地。
赵将军跟着一同走了。
吴莫言叮嘱吴淼:“你带人等在此处,一会子带粮食卸下车,马车便就送出来了。”
吴淼抱拳应下,抬头又看了一眼清瘦好些的吴莫言,欲言又止道:“少爷,太太和少夫人送来粮食是怕少爷营地里吃不好,您莫都分给了旁人。”
吴莫言淡淡一笑又上前拍了拍吴淼的肩膀,宽慰道:“我无事,回去便告诉她们莫担忧我,营中一切都好。”
这是不让提及军中粮草未至之事吧,可家中主子已猜到了,不然也不会送粮来,吴淼未宽吴莫言之心只得应下了。
痦子嘿嘿笑着与吴淼作别,叮嘱了几句顾好家里安全,便随着最后一辆车马后面跟着回了营。
吴莫言看了一眼安乐镇的方向,忍住那股子思念,冲吴淼摆了摆手也走了。
吴淼带着镖师随从静静等在营地门口,天空中又落起了雪,大片的雪花随着冷冽寒风降落在众人头脸身上,冷意如沁入了骨头里。
没一会儿这雪便将身子铺满了,吴淼等人戴了厚毡帽,围巾围了脸颊脖颈,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头,比起军营门口值岗裸露着头脸的兵士好了太多。
可那些兵士却好似感觉不到冷,一动不动矗立在那里任由落雪盖满了全身。
有一镖师低声与同伴嘀咕:“这些将士委实太辛苦了,这样冷的天还能坚守的住,实在佩服。”
这一声并未得到同伴回应,他好似也只是感叹一句,一行人静静的看着前方的兵士和军营,沉默的氛围中隐隐透着敬畏。
吴家的马车被安稳送了出来,吴莫言未曾再跟出来。
吴淼最后看了一眼营地深处,牵了马带着人往安乐镇走去。
吴太太和微娘、姜妍儿等在家中已许久了。
微娘皱眉看着落雪的天空,忧虑道:“也不知见到夫君了不曾,那些粮食他收到会不会自己吃不了多少都分给了旁人?”
吴太太叹气,她这儿子看着冷冰冰的其实是个心软的,最顾念兄弟了,倘若今年粮草真还未到,他定不会自己吃独食,都得给分出去。
“莫操心他,为了你他也会照顾好自己。”
微娘抱住吴太太的胳膊,低声嘀咕道:“他才不会为我,他更在意他那些营地里的兄弟们,不信娘等吴淼回来问问,是不是将咱们做得馕饼分了。”
“咱们累的胳膊抬都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