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远生怕他们连累刘白水,沉声道:“那这里就不能待下去了。”
宁惠敏附和道:“嗯,你们已经暴露了,完全可以让上线把你们接走。”
再等下去,很可能会被人一锅端。
最后一句,宁惠敏没说出来,她觉得这些文人,太直。
要不是为了刘白水,她可能都不会开口。
刘白水疲惫道:“跟我们联系的人,被逮住了,现在可能凶多吉少。”
既然一条路走不通,就只能另选一条路。
当天晚上,郑远生开车把两人送到了‘美味辣椒酱’厂躲藏。
天一亮,郑远生就找人买了两张北上的火车票。
两人刚开始还不想北上,想去南边找革命军,但刘白水觉得那样太危险,他们都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人,万一不小心落入战场,只有被人当西瓜切的份儿。
好说歹说送走两人,宁惠敏深深呼出一口气,好了,她的一个大客户就这么没了。
“接下来,你想做什么?”宁惠敏问。
刘白水揉揉酸涩的眼睛,“他们给我留了资金,我得另外开一家报社。”
宁惠敏无奈的看着他,“现在局势这么紧张,就不能等等吗?”
“再说,你们上线都没了,你还怎么接任务?要我说,你就趁现在歇歇,等上面重新联系你,你再做规划。”
郑远生也劝,“是啊!资金就那些,你拿去开报社,万一任务来了,让你干别的,你不就没钱了吗?”
最后在郑远生和宁惠敏的劝说下,刘白水进了‘美味辣椒酱’厂干活。
刚进入四月中旬,上海天就热了起来,随后下起了连绵细雨。
苏省南部就没这么幸运了,连续几天的大雨,把地里的庄稼都泡了。
护军使署的将士们,也都放松了警惕,这么大雨,还打什么仗啊!
有的甚至在没有接到命令的情况下,偷偷回了家。
凌晨一两点,人最困乏的时候。
“轰隆隆——”
犹如山崩海啸的声音在黑夜的大雨中,传出了几十里地。
在破涛巨浪的咆哮声中,人的悲鸣,显得是那么微不可闻。
栾城捕厅路大板巷125号宁家大宅。
“咣咣咣——”
响起了敲锣声,隐约还能听到‘发大水’的声音。
听到这动静,住在外院的宁福宗立马起了身,他披着外衣打开了房门,叫道:“怎么回事?”
宁忠穿着蓑衣走了过来,“不好了,老爷,发大水了。”
明明是深夜,外面却是亮如白昼,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是冲天的火光。
“外面逃难的人顺水飘到了咱们这儿,都抢红眼了。”
听着那动静,宁福宗慌张了几秒之后,立马说道:“快,叫人把门堵住,点火把,有人敢翻墙,就用火把烧。”
天微微亮的时候,外面的声音总算是消停了。
宁忠带着人出去打听,没一会儿,就连滚带爬的回来了。
“老爷!发大水了!城北那边地势低,水都把屋子淹没了,而且看样子,咱们这儿的水还得涨。好多顺着大水飘过来的难民,都在进屋抢东西,抢粮食,咱们城南的大户李家、刘家都被抢了。”
“好多死人,院子里的,院子外的,都死了。”
扶着罗妈妈的手,刚赶过来的宁罗氏,听到这话,吓的差点晕过去,“完了,没法活了……”
宁忠开口问:“怎么办啊?老爷!”
“那些难民没了活路,简直比强盗还要狠,杀烧抢掠不恶不做,咱们刚刚是守住了,但往后呢?”
宁福宗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后,“你去族长家看了吗?”
宁忠焦急的拍着腿,“看了,宅子都空了,没人了。”
宁福宗沉声道:“叔父和婶娘年纪大了,既然没见到尸体,想必是躲出去了,我们也不能在家里待了。”
“宁忠,你派人通知各处院子,赶紧收拾细软和吃食,先出去找个地方躲一躲,等洪水退了,再回来。”
宁忠:“好,我马上去。”
宁忠走后不久,宁福宗又叫人把府里的三辆马车,两辆驴车拉到了前院。
“去把厨房里的粮食搬到车上去,还有做饭的家什,保暖的被褥……”
吩咐了一通后,他连忙跑回书房,把放在柜子里的金银珠宝装在了一个黑皮箱里。
后半夜,他们这儿的雨就停了,但路面上都是水,宁府主子多,却只有三辆马车,六房的人,分成三波,挤进了马车,等安排好了,宁福宗抱着黑箱子进了第一辆马车。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