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巴沉下呼吸,嘴唇微抿,面无表情,瞄准锚点,精准下手。
圆滚滚的土豆只掉了点儿颜色……
少年眉头微皱,目露疑惑。
怎么会这样?明明沈萧然就是这么削的。
记忆中,任何红的、黄的、绿的果蔬在他手中,都仿佛乖顺得不得了,分分钟能自动脱衣似的。
男生修长宽大的手总是轻而易举握住那些东西,游刃有余掌着削皮刀,所过之处,无皮生还。
尤其每次削苹果时,连贯的苹果皮花简直赏心悦目,让观看的豚心理极度舒适。
没想到削皮竟如此困难。
张小巴对王子妃的钦佩之情油然而生,也不气馁,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抵住刚刚削出的浅痕边缘,微微用力。
再次成功为土豆皮去色……
不过这次好歹是进步了点儿,掉的色比上次多了些。
少年抿抿唇,再接再厉。
幸亏小巴同学自小善于总结,经过多次为土豆挠痒痒的失败经历,对着力点、施力角度和力的大小进行了一系列严谨的分析之后,终于成功与淡黄色的果肉会晤。
虽然削下的每片皮长度不到一厘米,好歹是磕磕绊绊上了路。
今日王妈的热情高涨,誓要拿出看家手艺,连带着叶蔷也忙得连轴转。
小巴同学背对着两人站于料理台前,俨然在热火朝天的厨房中自成一个小世界。
斯文俊秀的手握着块土豆,不急不躁,表情严肃,就这么一点一点“蹭”着皮,与之纠缠了十分钟。
……终于削完了半颗土豆。
张小巴漆黑的眼眸微微一亮,耐心地将土豆掉个头,继续未完成的任务。
结果光滑的果肉在手心之中不听话,一个用力,土豆直飞而出,锋利的削口擦着柔嫩的手指而过,转眼就渗出一抹血红。
叶蔷转身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当下哭笑不得,又心疼得不行,赶紧找出创口贴。
“你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捣鼓这么久……”
她当时看少年从容不迫站起,是真没想过这孩子也是没点亮厨艺技能的漏网之鱼。
张小巴看着女人妥帖地帮他包上伤口,喃喃道,“做饭好难,明明沈萧然看上去那么得心应手……”
叶蔷一愣,“小然什么时候竟会做饭了?”
她有些感慨,自己常年不着家,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小然打小就学什么都快,许多事情只在于他想不想做。”
叶蔷拿起一颗土豆,熟练地去皮,也不知是凡尔赛还是苦恼,“怪我俩的基因太好,生了个十项全能的小天才。”
“夫人你就别打击我们这些普通人了。”王妈苦笑道。
她“哈哈”笑了两声,渐渐低下声音。
“虽是开玩笑,我却是真想过,这孩子这般聪明到底是不是件好事……从小做什么都轻而易举,几乎没什么事物能令他提起兴致。”
“其他小孩儿得不到某样东西便闹,害怕了就哭,小然却从记事起,就没在我们面前哭过闹过。身边的朋友都羡慕我们省心,却不知连我们都很少见这孩子的笑容。我们不免担心他难以感知快乐,也担心他养成漠然的性子……”
张小巴想起男生讲给他听的熊猫乌龙,那时的叶蔷应该是真的迫切地希望沈小然是喜欢大熊猫的……
或许突然让他离开鼎瑞,升学到青城一中,也是基于此。
“但他成长得很好。”
“他长成了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张小巴轻声开口。
叶蔷微怔,如水墨画般的眉眼柔软,仿佛一笔宕开了笔墨。
“是啊。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孩子,总是理解着我们,迁就着我们。虽然我们是父母,却反倒被他纵容更多……当年我退出演艺圈,本打算留在家好好陪他,弥补这些年缺失的陪伴……”
“那时他才八岁。明明刚经历一场祸事,却小大人一样地支持我去追寻自己的爱好和事业。”
她至今记得那时的沈小然搬了一只高脚凳到她面前,灵活地爬上去,坐在与她视线相当的高度,对正闲在家里长蘑菇,对着电视发呆的她认真道,“妈妈,去摄影吧。”
后来他们进行了一番平等而深入的对话。
“再后来,我就投身摄影行业,成了一个满世界跑的摄影师。”她笑得百味杂陈,“在我连他喜欢什么都没搞明白的时候,他却清楚地知道我喜欢什么,需要什么。”
“小巴,你的出现真的令我很惊喜。”
叶蔷放下东西,温柔地抱住少年,那双见过至高荣誉,看过山川湖海,历过世间百态的眼睛微微泛红,“小然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王妈悄悄放下锅铲,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