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大儿子,在伯府的庄子上收菜,上次去你们猜遇到了谁?”
“谁啊?”
“春娘,她如今精神头可好了,据说还在寻鹭女学里面当夫子呢。”
“我的娘神保佑,真的?”
“对,我碰见她,她刚好回庄子上去,说是给家里孩子买了点东西带回去。”
“活了这么多年,老都老了,还真让我开了眼。咱们这些普通人,还能当上夫子,这不跟闹着玩吗?”
“李婆子,你看看你就不懂了吧。那春娘以前家里做胡麻饼可是一绝,有手艺在身的,可不是一般人。也就死了的赖三娃子不识好歹,对不起人家。”
“都是命苦人。”
宋盛芙叹了口气说着。
大家附和的点点头,可不是么,她们做了大半辈子女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滋味。
年纪大的凑到一起就是,天南地北的聊起来。
从程家聊到慈幼院,又开始聊女人的不易。
或许经历得多,大家总能说一些让人唏嘘的人生经历,后面宋盛芙慢慢就没有再说话了。
就静静的当一个倾听者,听她们讲着年轻时候的难处,讲妯娌之间的不合,讲儿女抚养的辛酸。
人生百味,每一个拿出来品尝,都是不同的感觉。
宋盛芙听的入了迷,不知不觉已经都要散场了。
年纪大了,就喜欢跟这些老人们一起聊聊从前的事,那种从回忆里寻找一个深刻的锚点,然后说出来,得到听众的共鸣。
走的时候,她还去看了一眼程家老太太,老太太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
晚上回去,宋盛芙挑灯,将今日听到有趣的,比较深刻的故事都记录了下来。
可惜的是,她只知对方的夫姓,鲜少有记得全名的。
写完了都快子时了,她兴奋的有点子睡不着,不过到底有些累了了,想着想着,不一会儿也就睡了过去。
还有个睡不着的就是齐妈妈,她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坐在老夫人的身边,还对着外面的人称她为“表姐姐”。
她一个奴婢,哪里会想过有这么一天。
老夫人真的很好,真的,齐妈妈心里默念着。
第二日,宋盛芙将齐妈妈拉到屋里。
“你过来,就坐我这来。”
齐妈妈有些不好的预感,本欲推辞,被宋盛芙强硬着拉了过来。
“你们都下去吧,自个找地儿玩去。”
素春她们见老太太高兴,还有心情打趣她们,识趣的退下了,走的时候还顺便把门带上。
“齐妈妈,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年纪也大了,该到了好好享福的时候了。”
齐妈妈知道今儿老夫人找她,是说要放她出府的意思了。
虽然她也盼着这么一天许久,但是真到了的时候,心里更多的却是惶恐与不舍。
“老夫人,奴婢,奴婢舍不得您。”
齐妈妈眼里有些茫然,她从前在宋府,等到小姐出嫁了就来到了侯府,这辈子都是跟着小姐的,如今让她离了这处,如何割舍的了。
“你看看你,让你出去享福还不好?年后的时候就说要放你出去,你孙媳妇如今已经六七个月了吧,你儿媳妇在女学里也不方便回来,她一个女娃儿身边没有看着也不是个事,是不是?”
齐妈妈也想到了这一茬,儿媳妇原本帮着儿子管账,因着账活做的好,被老夫人看上就招去了女学。
这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但就是太忙了,有时候几日才归家一次,家里就只有孙媳妇一个人,她心里也有些着急。
齐妈妈眼角含泪的,缓缓地跪了下来。
“老夫人,奴婢何德何能……”
“诶,说话呢,跪下作甚,快起来。”
宋盛芙刚拿出一张纸就见齐妈妈又跪下来了,赶紧把人拉起来。
“在跪,我可就生气了昂。”
说着递过去一份身契文书。
“我早些时候让张管事去户所销了你们的奴籍,后面你回去让你儿子把你们家的户籍过了。还有这个”
她从另一边的抽屉抽出一张纸,瞧着像是个房契。
“我记得你儿子在咱们府里的一处书局里,之前他们都住在胡同巷子里的。这是个小二进的院子,我让人记在了你的名下,在外城,不过离伯府也近,你要是想我了,随时进来看我就是。”
“还有这五百两银子,你自个收好,也别说给你男人或者儿子孙子的。谁拿着都不如自己拿着,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也不必看别人脸色。不过,要是你那些儿孙不孝顺,你同我说,我帮你收拾他们去。”
宋盛芙絮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