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浑浑噩噩的在周围人的教唆下将女儿安葬,他手握那枚箭簇,身上的全部钱财却已经都被那处干白事的坊子给套走了。
甚至于因为没有套足想要的份额,男人临出门前还听见那个之前一直轻言细语哄着自己的少年骂了一句穷鬼,只是此刻他已经没有精力去声讨对方这放下碗筷就骂娘的恶劣行为了。
他现在只是看着那箭簇,就这样走在街道上,好似发条快要走到尽头的一具木偶。
突然间,一个高大的门楣映入眼帘,那里有朱红色的立柱,上面有一副黑底红字的牌匾。
男人缓步来到台子上,他看了一眼那准备上前来赶走自己的捕快,握拳为锤,猛击那鼓面。
街坊听见这沉闷的鼓声都转头看向这边来,随后人群开始聚集,那捕快眉毛皱在了一起,这是击鼓鸣冤,他也只能向上报了。
这可是个大麻烦,又一个大麻烦。
捕快死死地盯着那击鼓的男人,似乎想要用目光将那人给逼退,只是对方依然站在那里,好似一棵笔直的白杨,男人的拳头握紧了那箭簇,用力之下将自己的手掌都划破,鲜血随着击打被映在鼓面之上,让下面围观之人讨论的声音变得更加嘈杂了起来。
“外面是何人。”
县令站在书房之中看着那匆匆走入这里的捕快头子,他当然听见了外面的鼓声,但是他并不会现在就出面。
毕竟由下属来负责处理,隔着一层才能让他有更多的腾挪空间。
此刻他正依靠着之前清扫本地望族得来的财富复兴本地的学院,不久前他重金聘请的几位老学究才刚到,现在正是上升期,这击鼓虽然不算什么大事,毕竟乡间也有一些因为斗殴私怨一类上到这里来击鼓的人士。
处理的好不仅可以拿政绩,而且还可以以此来给那些村正施加恩威。
这些村正虽然都是半官方的,但这些人可不像他一样是因为有了官位所以才有的权利,这些人大都是因为本身就有一定的威望和实力所以才成为了村正。
在大部分地方村正和本地的豪强望族就是划等号的,这些地头蛇代表着村子的基础统治结构,同样也是阻碍着县令政令下达到乡村的绊脚石。
若是之前的状态,县令就连镇子里面的豪强都只能达成默契和平衡,他自然不会对已经形成了稳态的村子动手,有些时候某些有野心,想要进入镇子里面登堂入室的村正家族甚至还会是县令的暂时盟友。
但是此刻此刻,不似彼时彼刻,他的手脚已经通过药材生意和车马行的生意插入了柏溪镇,现在柏溪镇的黄柏以及一个原本并不受重视的蔡家旁氏子弟成了他的利刃,见到如此大好的局面,他想要继续扩展一下,给自己积累更多的政治资本。
此刻这送上门来的击鼓之人就很有用了,若是是乡村之中哪个村正处理不公甚至是欺男霸女所致,他便可以以此为由头施加恩威,让自己的触手得已继续往下探一探。
“是西街的一个鞋匠,匠籍,原本是外地人,来到这里后娶了妻子,其妻子一年前没了,只留下一个女孩。
老爷,我见他似乎握着一只箭簇。”
“嗯。”
县令原本已经穿好了略显繁琐的官服,官帽也就在旁边,就等听一听这人来自哪个乡,他好按照对方所来乡之前对自己政令的态度进行应对。
现在柏溪镇直接管理的乡村有七个,其中两个属于保持着默契的自治村子,这两个他管不到,毕竟距离有点远,管上了到时候还要派人过去。
那两个村子里面的人也大概不会诉诸于自己这里,他的目标是剩下的五个大村子。
虽然这几个村子之前面子上都是给足了他的,但是在徭役,兵役上面他们的乖巧程度可是不一样,有的村子明明多是青壮年,就是送些老弱病残,更有甚者还有送家里面没人了的少年来的,摆了明就是想用兵役和徭役来吃绝户。
这就是在给他的工作增加难度,若是遇上那三个比较不配合村子来的人,他就会亲自出门迎接那击鼓之人。
到时候这就是威,而若是那两个比较配合他工作的,他则会让人进来见他,这就是恩。
朝廷对于官员的考核方式有三,首当其冲就是是否可以完成上方的任务,也就是和平时期是否可以保证每年的徭役兵役足量保质的供应,每年的税负是否足额上缴,每年的公粮是否入库亦或者送入指定粮仓。
是,按照律法,十五岁到六十岁的男子都可以服劳役和兵役,那些乡村虽然有时候抱怨人数太多了,但也会足额供应,但问题是单足额可不行,你质量要搞上去啊。
你给我一群老弱病残,知道的知道这是劳役和兵役的队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逃难队伍呢,甚至于就是逃难队伍也比这些老弱病残来的要好。
这种阳奉阴违让他十分的恼怒但是又没办法下手,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