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的长裙颤了颤。
沮渠那敏的声音也颤了一下:“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她本欲起身,但又强自按捺,只斜睨着左相姚定国。
姚定国垂目道:“可能是因长期忧郁所致。民间流传着许多关于您与他的故事,那些流言蜚语……您知道,索郎性子本就孤僻,后来独居了乡间……
他斟酌着措辞:“有天早上,他独自一人浇花,就栽倒在花丛中了。好几日,才被人发现,身上爬了很多虫子。”
闻言,沮渠那敏娥眉紧蹙,愕然道:“为何此事无人向本宫提及?”
她在质问,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姚定国颇为歉然:“或许,大家都不愿搅扰您的生活,毕竟你们已经和离了。”
话音落时,风穿过宫殿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沮渠那敏只觉眼底一酸,她忙背过身,拭去夺眶而出的泪。
姚定国的声音,在风声中显得越发沉痛:“当年,微臣多管公主的闲事,如今想来,真是悔之莫及。只愿公主您能宽恕微臣,更愿您节哀顺变,以社稷为重。”
说罢,他缓缓低下头。
大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风声幽幽入耳。
良久,沮渠那敏敛了戚色,盯住姚定国:“那么,请左相也务必答应本宫。你不可模棱两可,你须拿出态度!”
“还请公主示下!”
“大凉不可退,亦不可降!”
姚定国滞了滞,道:“是!”
“明白跟你说,本宫一早便有了部署。明面上,大王与柔然、仇池、吐谷浑都没什么往来,实则本宫已在暗中,与柔然、仇池结成了联盟,二国都愿出兵相助。至于宋……这个本宫不敢保证。”
她顿了顿,胸有成竹般一笑:“此外,先王当年埋下的棋子,该派上用场了。”
见姚定国不明其意,她便笑道:“稍后,本宫会将此事告知大王和左相。”
姚定国忙称颂公主智计百出,沮渠那敏笑了笑:“纵然大凉如今势弱,左相也不可动摇半分。本宫且问你,你可愿临危受命?”
姚定国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是在向天地神明立誓。
见状,沮渠那敏终于颔首,起身道:“你与本宫同进宗庙!若大王萌生退意,我二人须极力劝谏。”
一个时辰后,沮渠牧犍姊弟、姚定国,终于从宗庙中走出。
明月洒落在地,照彻殿台。
沮渠牧犍见众臣皆未散去,心中亦是一热。
他目光逡巡,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出威严:“孤方才问过先王了,先王说,大凉不可退,亦不可降!战则必胜!”
其后,姚定国挺直脊背,朗声道:“臣以为,应拒降于外,并向柔然汗国、仇池搬请救兵。”
到此时,没必要瞒着臣子,反倒是刚鼓舞人心,打消顾虑。
果然,此话一出,不少臣子先是一怔,再是鼓噪称好。本以为,魏主斥大王的十二罪状多为杜撰,如今想来,“北托叛虏,南引仇池”这条竟是真的。
站在河西臣子的立场上,这自然不是什么罪过。只能说,大王瞒得太深,以致于众人都以为,大王只是在魏、宋之间首鼠两端,而不敢与柔然、仇池攀结关系。
见众臣之中,虽有人面露忧色,但更多的人则信心倍增,沮渠牧犍不禁心下得意,立在大殿之上,声如洪钟。
“左相言之有理!即刻准备,向柔然、仇池求援,同时加强城防,以待时机。”沮渠牧犍又扫视众臣,“征南大将军何?”
“臣在!”沮渠董来闻声出列。
”速速调兵遣将,统率万余精兵疾驰城南,准备抵御魏军!”
沮渠董来躬身响应:“臣领旨!”
“张掖王沮渠万年!”沮渠牧犍高声道,“孤命你婴城而守,执掌调兵之权。”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在近日的兵改中,沮渠牧犍收回了禁军统领吴峻的调兵权。众臣本以为,大王是要自己执掌兵权,岂知他竟然在关键时刻,把调兵权给了沮渠万年。
此时,已退到人群最末的索敞、阴兴,悄声论议起来。
“各郡兵马,唯张掖王率兵赶来姑臧,此外无一人动弹。”索敞道。
阴兴心下一沉:“是在观望战局,故此不来驰援?”
若果如此,难怪大王只信沮渠万年。至于吴峻……
隔着人群,纵然借着月色与灯盏,也看不清吴峻的脸色,但想来也不太好看。
大王这番动作,分明是不信任他。只是,吴峻是如何失去大王信任的?阴兴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