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改土归流的起源,乃是千多年来中原夏人不住向四边异族领地扩张中所产生的一种必然。
南方诸州,山高林深,交通不便,更因其天气的湿热,而滋生着种种中原闻所未闻的异虫、瘴病,以及文明程度的普遍低于中原诸夏,最早一批进入此地的军队,虽然使之在名份上归化帝京,却没有也不可能将严密覆盖着中部数州的官僚网络编织,起初设立的一些流官,非病即亡,至于治政所必需的种种随员,更是找不到人。
做为解决的办法,朝廷设立了一些军政合一、拥有莫大权力的将军,更强迫推行“屯田”之事,这的确在一段时间内使统治较为稳固,但很快,军人主政的弊病就不断展现。
固然,在精心挑选和控制之下,并没有出现拥兵自重的藩将,但军人本性,他们始终也是强硬而不知变通,缺乏柔软的手腕,虽善于平息动乱,却又总是制造出更大的动乱,甚至,还出现了为求军功而刻意逼发民乱又血腥镇压的“名将”。
如是数次,终于有文官系统的首领正式进言,谏选头面人物设为“土司”,梳理民政、父子相继,在地方上另设将军统兵安境,又设招抚使“观风,不干政事”,即所谓“以夷制夷”。
“哦,你这样说,我倒是明白了…”
虽然没有土司之名,但实际上,法王透过密宗对雪域进行统治,正和那些代代相传,手中集合了大量权力的土司们没有什么两样。
“那这么说的话…改土归流就是把土司撤除,改设流官了?”
点点头,法照道:“正是。”
土司之设,始终也只是权宜之计,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权力结构中,不可能长久的容忍另外一些一能够“世官其土、世有其民”的人,而同时,随着交流的不住加强,更使如中原般的统治模式开始可以建立。
之后,便是改土归流,设立流官,取消土司,如中原诸州般设立保甲、编制户口、丈量土地、厘定租税、清查钱粮、更开始将儒学大力推广。
改土归流,便等于剥夺掉原本土司们的特权,在这过程中,当然不可能不出现反抗,但当民心已渐渐发生变化而朝廷又有着坚定意志时,便都不是问题,偏处一隅的土司们所唯一的本钱,不过是地方上百姓对自己“身份”的坚持,当每个人也开始认同自己是“夏人”,是这巨大国家的一分子时,他们便自然不愿再为了维系土司的利益而和朝廷长久对抗。
“不过,这些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西南诸州的改土归流早已完成,而雪域…雪域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资源来让朝廷动心。”
西南诸州山林的逐渐开拓,在近二百年来已显出效果,开始为朝廷源源不绝的提供各种资源,特别是道路得到建设与扩充之后,但雪域…那雪岭上的天路便是天然的障碍,而再向西部,更没有任何敌国的存在,这种情况下,法照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朝廷要强行推动这个计划。
“也许…只是屈竹的野心吧。”
没有说的更多,法照在这里浅言辄止,不过也能够理解,云冲波并没有问下去,反而是杨继之,很认真的插了一句话。
“大师…如果不是屈竹的意思,如果这就是朝廷的主意,那么,佛尊是会保护密宗,还是追随朝廷?”
沉默一时,法照淡淡一笑,道:“阿弥陀佛。”也不答话,竟自去了。
“这老和尚…”
恨的牙根都在痒痒,杨继之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法照扬长而去,之后,在云冲波问他为什么没有“去看热闹”时,更得到了非常意外的回答。
“根本出不了城啊,那个法王发话下来,我们这些中原人不许离开…所以,现在只能指望法照老和尚了。”
对此,云冲波甚感意外,一时想不通不空到底想做什么,倒是花胜荣和杨继之一齐耸了耸肩。
“干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
密宗的地位,来自“宗教”,某些时候,这就可能提供更强的“认同”,相信手里还有本钱,不空当然不会坐视自己的权力消失。
“而且,他还只是刚刚坐上这个位子啊…就这样丢掉的话,谁能甘心的?”
“他…想要造反?”
吓了一跳,云冲波突然甚感荒谬,九天所曾提及的目标,终于要以这种方式实现,但同时,他却让他很不好受。
回想起在金州、在冀州所见识过的军队,他实在不认为不空有办法组织力量来支持此地的“造反”,唯一的本钱,可能就只是这漫长雪路。但,正因为力量的不足倚,若果军队终于还是不计代价的通过了雪原,随即发生的事情,必然不堪想象。
(真是的,就算改土归流…大家的日子也没差啊,有什么好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