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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鸦散尽百花凄,
万物去来日落夕。
暮已至,月微清,
晚风徐徐梦终醒。
恨已逝,怨凋零。
————辞世歌,乌鸦森林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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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连绵不绝的低矮灌木,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片笼罩在迷雾中的森林。
夜晚的凉风轻轻吹过我的脸颊,那感觉,就仿佛自己浑身的毛孔都在往外冒着凉气。
“你看,就在那里!”好友冯阳指着前方一片迷雾中的森林对我说,“穿过这片森林,我们就会到达入口,一切的故事都会从那里开始,然后到另一个地方结束。”
我抬起头,看到前面的树枝上静静地簇立着七只乌鸦,整整齐齐的站成一排,它们的旁边有一个位置是空的,好像还有一只并不在这里。
“我们出发吧!”冯阳果断地说,迈开步伐向森林中走去。
我紧跟在他后面,脑子一片朦胧。一个问题开始逐渐浮现在脑中:我是谁?在哪里?在做什么?我从哪里来?
…
不知走了多远,我终于忍不住向冯阳提出了我心中的疑惑:“冯阳,我怎么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要问。”冯阳头也没回,口吻异常的坚定。
我只得收起疑惑,紧跟在冯阳身后,并竖起耳朵警惕地关注着周围的环境。
万籁俱静…
…
但是渐渐的,我听到了前面远方传来的歌声,是一个很好听的女性声音。
那歌声分外清亮,却又慵懒而漫不经心,歌词飘飘渺渺地传来过来:
…
“让我来唱,一首欢乐的歌。
请你静静,竖起你的耳朵。
让我来唱,一首欢乐的歌。
请你慢慢闭眼,随我轻声附和。”
…
艾莉!!
这熟悉的旋律,让我忽然清醒了过来。
记忆突然开始翻涌,疑惑的种种飞速在脑海里袭来。
…
还没等我说话,冯阳就先开口了:
“对,那是艾莉的歌声,就是那个才23岁,刚出道不久的女星。人长得非常漂亮,又刚出演电视剧赚了一大笔钱,还有个年轻富豪男友舔狗一般地在后面使劲追。这么一个人生赢家的女孩,居然在这个时候自杀未遂变成了植物人。”
我也恍然大悟:“那么,我们现在已经在她的睡梦里了!”
冯阳转过头来,一脸的严肃:“是,但我没想到你的记忆会出问题。”
“看来是我们低估了植物人梦境的深度。”我很无奈的说,“毕竟我们都是第一次。”
“第一次也不能犯错。”冯阳指着远方说:“你看那是什么?这么恐怖的梦境,真的是来自一个23岁的女孩儿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黑沉沉的天际线边,隐隐约约有三个五六米高的木杆,上面竖着旗帜一样的东西在随风飞舞。大约三四米长,像深海的大鱼一样,张着极大的嘴巴,瞪着巨大的眼睛,满脸惊恐扭曲的表情,纸片似的快速地飘来飘去。
那分明就是人!很长很长的人!
…
突然之间,四周一片明亮,我仿佛坠入无尽深渊,猛吸一口气。
我醒了。
面前围着的是一圈我再熟悉不过的医生。
“杨森,你还好吗?”说话的是我们的美女同事罗依大夫,大大的眼睛充满着对我的关切。
“我很好。”伴着隐隐的头痛,我在美女面前故作镇定地说道,其实刚才惊醒的过程仍让我心有余悸,那种突然的下坠感实在是得缓一阵子。
我使了点劲,发现自己依然躺着站不起来,于是继续躺着说道:“出了点问题,在进入梦境后,一开始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任务,就像真的突然做了一场梦那样。”
“你现在先不要动。”罗依说,“你刚醒来,需要一个人静一静。韩大夫,你怎么看?”
麻醉师韩宏伟板着那张永远面无表情的脸,掰开我的眼睛用手电灯光照了一照,说:“没什么问题,忘记了属于正常反应,他会很快记起来的。”
一旁的徐泽文大夫用调弄的表情看着我,笑着说:“我说老杨,你该不会现在醒来了也记不清自己是谁,要干嘛了吧?”
我呆呆地看着他,说:“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我是谁我还记得,但过去的事情断断续续似乎还不是很清楚。”
韩宏伟说:“意料之中的事,不过你确实需要休息,我们现在暂时让你一个人休息一会儿,放心,我们通过监控随时看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