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长安镖局出行人数众多,声势浩大,一行二十多辆马车组成的长龙,实在少见的紧。
集结队伍之时,周围住户都在猜测这趟镖的雇主是谁,后来看清队伍中高头大马一十六名神武军后,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不过这趟官镖送的何物,拉往何处,倒是给茶余饭后闲来无事的人们提供了一些谈资。
长安镖局这条街的东边有一石亭,亭子当中有一石桌,桌上是匠人雕刻而成的象棋棋谱,这外域传来的玩意儿经中土发展改造。上至宫廷,下至民间,都有不少忠实拥趸对其爱不释手。
这一日,棋桌周围依旧围了不少人,却无人弈棋,而是聚在一堆聊些闲话,不知怎么着,话头又扯到长安镖局的这躺官镖上。
一略显富态的老者坐在两个石凳中的一个,显然在这群人中有着不小的威望。
只见这老者轻捏着下巴上的山羊胡,皱眉道:“老夫从小便在这条街上长大,有生以来从未见过长安镖局哪次走镖会排出如此阵仗,足足一十六名神武军随行,你们说,这车队拉的都是些什么?”
老者身后站着一个啃着黄瓜的糙汉,满嘴的瓜果碎屑还没吞咽干净,就张口满不在乎道:“能是什么?无非就是金银财宝之类的值钱物件。”
糙汉说话时唾沫横飞,带着些许黄瓜汁液飞溅到老者肩头,不过老者却并未发现。
“非也非也,若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又怎会让长安镖局主持全程,而让宫中的神武军陪衬?这般做法完全说不通。”
坐在老头对面的是个算命的中年落魄道士,身上的道袍虽粗旧,但还算干净,只见他微闭着眼道:“贫道前几日就此事卜了一卦。”
富态老者惊疑道:“哦?卦象如何?”周围众人也不自觉将脑袋凑了过来。
那落魄道士也不忙说话,抬手将石桌上的香茗端起,轻轻吹散升腾而起的热气,微啜一口。
周围有人急道:“刘道士,你就别卖关子了,给大伙说说。”这人一开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般,众人接连附和。
落魄道士显然对众人反应十分满意,抬手止住催促声音,轻咳一声,道:“贫道卜的这一卦卦象十分怪异,细细琢磨了三天三夜才解开其中奥妙。”
经他如此说来,众人更加好奇,周围寂静无声,只等他的下文。
“卦上说,长安镖局这次是祸中有福,福中藏祸,祸福相依,顺应天理。”
那吃瓜糙汉道:“说得文绉绉的,到底是个什么卦?”
“天机不可泄露。”落魄道士摇头晃脑,故作神秘道。
一贼眉鼠眼的汉子弯腰半伏在桌上,压低声音道:“我听说这次长安镖局不光出了四个镖头,大掌柜郑叔有和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都亲自上阵了,你们说,是不是宫里假借运镖之名,实则是长安镖局触怒龙颜,暗中将这帮武夫发配边疆啊?”
富态老者略显鄙夷道:“李钩子,你可莫要胡言乱语。郑大善人为人正派,岂会做与国策相左之事?再者说,那长安镖局随行的四个镖头,个个都是高手,更别提郑叔有是何等境界了,你真当只靠十多名神武军就能镇压住他们?”
周围人听老者所说,纷纷点头附和。
那被唤作李钩子的汉子平日净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受尽白眼。他本意借这刁钻说法吸引些看客目光,不成想吃了瘪,有些不悦,嘴上嘟囔道:“自这趟官镖出行后,我看那长安镖局日日都进出些举止异常之人,这其中定有古怪...”
不过,那老者另起了个话头,却无人再去听他说些什么。
......
长安镖局府院依旧无比气派,他不会因为郑叔有抑或是郑偿,更或是其他人不在其中,便改了模样。
自从郑叔有带队离开之后,镖局再未接过一单生意,无论老客新客,一律拒之门外。最初几日,还会有不少雇主聚在门前大倒苦水。再过几日,便无雇主上门了。
不过期间经常有神色匆忙之人进出镖局大门,而这人进出之后,大门又再度关上,这也让长安镖局又增添了一些神秘色彩。
空明站在长安镖局门外,仰头看了看府门之上悬着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写着“长安镖局”四个大字。这福字据说是几百年前某个怀揣侠客梦的诗作大家所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镖局永不变卖的珍宝之一。
与高大的府门相比,空明身躯异常渺小。只听他佛号一声,便拾阶而上,费力够到门环,轻叩了两声。
邦邦
空明等了半晌,却无人应门,他只得垫脚再度轻叩门环。
邦邦
门内传来不耐烦的声音,“长安镖局今日不做生意了,客人请回吧!”
邦邦
叩门声并未随门内答话声音停止,反而更加有力。只听沉重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