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雨涣散地趴在这坚实安稳的土地上,而脑子里却仍记挂于儿时捕鱼所曾踏足过的那块浮冰。
那块自己无意间停靠其旁的浮冰,大小和舟身不相上下,无比厚实的表面上,肃风卷去薄雪,似有无数双脚印徘徊。
漂泊无定的避难地总能轻易骗取慌张逃遁者们的信任。
起初,此间海女曼妙嗓音之萦绕,屡屡使你提起脚尖轻探,乃至将自己全部托付给对方,一同化为泡影。
惨痛的记忆,险些让应雨成为众多泡影之一,所以,身下这块颠簸的土地无论多么可靠,他也要勉强撑起身子同其保持距离,以免祸及自己。
“喂喂喂!你别乱动好不好?!”土地发话了“后头可是有追兵啊,万一掉下身去,该如何是好?”
“桐…桐野大人,”九三郎上气不接下气地唤道“我快追不上了!!”
“护吉郎,且慢点吧。”应雨接过九三郎的话“这隧道宛如迷宫般错综复杂,紧听动静,追兵一时半会也没有赶上来的可能。”
“且慢?”护吉郎胸腔内瓮声瓮气,在应雨感受中如云团吞吐的闷雷“俺刚将将使出半分力,你们就赶不上了?真是滑稽,别谈可能,没有动静,也不一定代表追兵非可着后方紧追不舍……”
“看,前方莫不就是出口。”九三郎冲着前方亮光处招呼道。
“小子跟紧点,俺要冲刺了!!”
“难道只要有冲进光中的勇气,我的长夜就会即刻明澈了吗?”应雨默然“不,作为一个懦弱的人,我连承认光的勇气都不具备,何谈冲刺呐喊的勇气呢?所剩无几的不过是义辉所谓的苟延残喘。”
护吉郎亢奋地呼啸着,其散发余臭的涎丝几乎快要扯到应雨脸上。后者眼见此状,避无可避,便乖乖把头埋进土地,闭上眼,接受别人带着无力的他冲破黑夜的时刻。
然后,一如既往的在面对芜杂的处境时,选择提前为事态设定出不幸的结论(尤其包括自己)。
他近乎固执地认为,事物的发展往往会走向反面——终有一天,困厄会走向释然,缺憾会忍让成全,众生具足欢喜,如诸无情,也不至沉沦窒息。
但若早早遑论什么有幸之至,则实为祸患临头。
这种暗示围困着他,隐隐否决着大家伙所期盼的光明将至。
彼时,在护吉郎的半边身子触碰到外界的空气后,应雨却忽感天旋地转起来,虽不清楚缘由,但身处空中的他知道是护吉郎将其抛出去的。
洞口处,护吉郎一如石板拍在地上差点破碎,并闪着野兽毛皮的光泽。身旁的九三郎呢则略带惧色地盯准应雨所坠落在的土丘处,一步不敢懈怠。
“嗯,这小子干嘛这么看我,”应雨咬着牙忍痛纳闷道。
“别来无恙啊,今川大人。”
“?”声音来自头顶上方,随之而来的还包括死死抵住应雨上半身的刀鞘。黑漆漆的甲胄在月光下,光泽比之护吉郎满身毛发所携的油腻而言,别具坚毅与狡猾。
“有本事,别躲在暗处啊。”应雨撇开肋间的疼痛说“真正的武士岂会担忧敌人看到自己的真面目。”
“渔村乡民尚不够格能成为在下的敌人。”只见来者说着缓缓脱下兜,展露面目。
“!弥八郎!”应雨蓦然正色道。
“哎呀,听听,已经好久没人叫过我这个名字了。”本多正信冷笑道。
很明显,对方来此的戏耍意味更为浓烈,大概率不是为了取应雨之首级的
如此,应雨的落魄样,尽收正信眼底,前者甚感羞愤,于是乎一把推开杵在身上的刀鞘,几欲起身。
“今川大人,您何必苦撑呢?”正信将刀身递到起身艰难的应雨面前,装作好心拉他一把。
“我称阁下弥八郎,而阁下却以今川的名讳来挖苦我,真是可笑。”应雨谢绝了正信的好意,执意拄地起身,悠然掸去身上的尘土。
同时,清醒过来护吉郎迅速赶上前搀扶住摇摇欲坠的应雨,并吩咐九三郎居前护佑。
“别误会,最先称你为今川的,另有其人,”正信说“我不过是接过话茬而已。”
“哦?敢问是为何人?”应雨不解。
“要害你们命之人。”
“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你还好意思问,身为松平家的家臣举止轻浮擅作主张,偏挑这个节骨眼前来,终害死了将军,”正信反唇相讥道。
“你说什么?!混蛋!!居然诬陷我害死了将军!!”应雨不顾旧伤,正说着迈开步,欲要和正信好好理论一番。
“嘬嘬嘬,瞧瞧,今川大人何以如此失态啊,”正信不屑道。
“详细告诉你,此前将军早在暗地里同多方领主联络,欲借他们之手铲除奸佞,而后者也早有准备,双方的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