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史官的年表方才提笔写了一半
鹅毛大雪,荒芜旷狂野仅有凌冽寒风呼啸
满天的纯白似乎将虞城灰黑色的城墙镀上了一层盔甲,掩盖了墙砖上干涸的血痕。
六月飞雪,必有大冤,但是虞城的百姓却对此嗤之以鼻,因为虞城,只有冬天。
从三百三十年前乾国建国,立帝都,划国界,这里就是乾国的最北之城,是抵御北蛮的第一道战线。
“赵百将,前方斥候回报,十里外发现了蛮子留下的痕迹,据马蹄印看,不过百人”
随着盔甲摇晃的“库库”声音,一身材消瘦的士卒左膝跪地垂头,抱拳拱手高高举起向着马上的白袍小将一拜。
“再探再报,其余人跟着我,咬住他们!”清脆的少年声传来,士卒抬起了头,只见高头骏马之上的那道身影,脚踏金纹战靴,身着铁片鱼鳞甲,头戴虎头盔,手提八尺月影长枪,剑眉星目,鼻梁高耸,皮肤不似军旅之人的粗糙,反而十分白净,看着不过十五六的年岁,少年浑身甲胄染成银色,反射着落日余晖,神俊无比。
“看什么看啊司明!还不快去传令,误了时机,小心我把你军法处置!”只听那少年笑骂。
“害!”士卒连忙应命,那少年昂着头,带着傲气拍马飞驰而去,一杆大旗,红黑相间的绣着一个“赵”字,飘舞着紧随其后。
“司安,不要再追了!”少年还未骑出两里,身旁的一名穿着素色长衫的老仆将他拦了下来。
“这里已经是虞城边界,再往深便是荒野地界,近几日蛮子狼骑时常劫掠,司安你万万不可涉险。”老仆面色诚恳,但被称为司安的少年却眉头一皱
“柱子叔,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那李家村百十条的性命,难道就这么算了?你要我亲眼看着百姓被残忍屠戮后无动于衷吗?”
赵司安手中长枪用力横挥,带起了咧咧的风声指向北蛮的方向
“我已经对着那满地的断臂残肢发誓,要追上他们,把那群蛮子的鲜血和头颅带回,陪着他们一起下葬在无名冢中。”
“可是司安...”老仆面露犹豫。
“够了!你看看我身后的兄弟们,你觉得,就这么回去,他们甘心吗?”老仆目光扫过司安身后,那些骑兵也一个个愤恨的表情,赵司安双眼轻眯,露出一丝的煞气。
“我今天...只想杀人...驾!”沉闷的话语落地,一道道飞骑掠过,只留下老仆孤零零的身影,柱子叔轻叹了一口气,也赶忙拍马追上了队伍。
静谧的深夜被一阵马蹄声打破,一队百人的骑兵沐浴着夜色与风同行,沿着河道旁的些许脚印狂奔,不消半个时辰,便见到远处隐约有火光闪烁,在月色中极为明显,隐约还能看到数十顶帐篷。
“吁~”为首的少年轻勒马绳,直直的盯着那火光,头也不回的向后传令。“四十人左翼,四十人右翼,冲锋杀穿敌阵之后环形包围他们,剩下的,和我正面杀敌!”
脑海中已向父亲背了百遍的兵书让赵司安瞬间安排了战术,两队骑兵左右鱼贯而出,身着墨色重甲,手持方天戟,左腰佩一柄赤色雁翅刀,右腰挂一把木质玄机连弩,背束六柄短枪做投掷使用,连胯下战马都佩戴着厚重的铁甲。
此刻,赵司安背后的骑兵拉下盔内的面罩,刻画着花纹的面具仅露出一双眼睛,加之浑身的墨色和久经战场的杀气,露出犹如鬼怪般的可怕气息。
两侧扬起的烟尘逐渐消失,那之前名叫司明的传令小兵拍马赶来,抱拳拱手。“赵百将,兄弟们都准备好了。”
赵司安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今天,就是咱们痛杀蛮狗,扬名立万的日子!起势吧!”
司明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竹筒,用火石点燃,一道红光从筒中蹿出,扶摇直上。
所有人都紧紧的盯着那道红光,它越来越高,愈来愈远,只听得“啪!”的一声,炸裂于空中。
此处本身就是草原,加上帐篷里喂马的草料,这火把掉在营帐上,先是泛起零星的火光,转瞬便如同燎原之势的蔓延。似乎是信号一般,四周的喊杀声和温度一样,越来越高。
“拿命来吧!”
“血债血偿!蛮狗受死!”
“阿同嘎!阿同嘎哈马!(北虞鬼骑!北虞鬼骑!)”
“吾身为剑,吾心似冰,北虞鬼骑,荡平天下!”
粗壮有力的喊杀声和阵阵慌乱的蛮语叫喊声中,一道道影子穿梭于火海,那些北蛮人仓促间拿起的弯刀如何敌的过骑兵的重甲长戟,更有甚者,浑身燃着烈焰从帐篷里尖叫着扑出,痛苦又绝望的死去。
一条又一条的性命被黑色的死神收割,马蹄阵阵,火浪滚滚,血染大地,似是人间阿鼻地狱。
于此同时,正面最先冲锋的骑兵已经到了中帐的位置,赵司安身上的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