塓都的雨淅淅沥沥,从黑海上空的乌云里飘洒过来。城中一座隐蔽的武器库内,各式各样的法器堆积如山。
这些玩意儿五花八门,跨越古今,悉数陈列在地下建筑里,足足有十七层楼高。其中一些已经寿终正寝,纳入了古董行列。
“就是这片区域,刚才的声响很轻,像是有液体在流动……”
一个绿皮肤,左右两侧各长了三只耳朵的小兵,猫腰指着一排神器说。他将耳朵贴在一个青玉雕花瓶上,摸索着双耳瓶身,眼珠滴溜转:
“嘶……好厚的灰尘。”
“这些神器都停用好几千年了,没出现过动静……哦不对,好像一百多年前也响过一次,我得上去翻翻值守记录。”
另一个红皮棕眼的仓库值守说。
他们绕过几台巫族交换的法器,仔细检查着后排架子上,几件神族的遗物。
“只有神力才能启动这些玩意儿,可神族都没了……难不成,是神力丰碑泄露了神力?”
仓库值守摩挲着尖下巴思量道。
“要是那样的话,这方圆几十公里的魔物应该都被冲成碎渣了吧,你我还能站在这儿?那里面可是有高浓度的……”
“哪有那么玄乎?你看二王子在里面都待一百多年了,不也没事吗?”
“那是因为他魔力高强,承受得住,要是换作你我,怕是早就灰飞烟灭了吧。我们连暗能量都承受不住。”
绿皮肤小兵将耳朵挪到青玉雕花瓶旁边,一件形似短玉管的神器上。他擦去上面的灰尘,白色管身显露出凹凸有致的神人兽面纹。
“听说冷炘公主今天又献祭了神力丰碑,差点就交代在那儿了……”
红皮棕眼的值守拭去另几件神器上的灰尘,与绿皮小兵闲聊着:
“是魔王亲自签立血契,消耗了大量神元到控魂师的引魂杖里,才唤回了公主的魂。”
“可不是嘛,殿下还把颐养床给公主疗用,那可是认主的床啊,若不是殿下中意的人,是无法躺上去的吧。”
“啧啧,不知有多少人又要伤心咯,这么多年,那些官宦、豪门女削尖脑袋想吸引殿下注意,都被冷拒。殿下倒是与时俱进,自从建立新法度,设立了总政部和督政院,连‘跪拜礼’、‘嫔御姬妾’这些都废除了后,异界风气倒是纯正了不少。”
“唉,你发觉没……”
红皮值守的眼珠转了转:
“殿下救回公主后,神力丰碑的封印好像真没以前那么牢——”
“——嘘!”
绿皮小兵瞪大眼睛,瞥了一眼角落里闪烁的监控符咒,让他就此打住:
“这事儿可揣度不得,你忘啦?”
“噢……”
值守这才恍然想起什么,捂住张成o形的嘴。
外面的雨已如细密的针,毫无章法地戳进气云氤氲的塓都城里。拔地而起的多角建筑群间,穿插着数千条曲折迷离,互通互联的街巷。
湿润的路面掩映在青灰交协的建筑波浪中,踩上去啪哒作响。屋檐的积水滴落到肩袍上,瘦高的身影理了理兜帽的沿角,微微低头,推门进入一片昏暗的光线里。
砰!
身后的门重重合上,一条绳索从头顶上方垂悬下来,绕紧他的脖子缠上一圈,将他吊离了地面。
突然的窒息令他双目充血,灰瞳暴突,无力的双臂抬不起来。但他却似乎并没有反抗之意。
咯吱咯吱……
脸很快被勒成了酱紫色……
接着——
嗖!
脖颈上的绳索忽而幻成烟雾,消散了。他重重地跌落到地上,揉搓着脖颈,弓着背脊,大口喘着粗气儿。
昏暗的灯光下,一把高背扶椅旋转过来,椅子上的人不知正用怎样的表情看着他,整张脸都罩在黑色面罩下,大片阴影倾覆下来,他感觉到了一股冰凉的怒意。
“连求生欲都没有的人,怎么让我相信能把事情办妥呢?”
他听见对方说,灰色的眼睛里覆着一层清郁,剧烈起伏的气息趋于平缓。
椅子上的人歪头靠着椅背,一动不动看着他。
而他缓慢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喃喃道:
“怕死我就不会和你做这交易。”
“嘶……”
对方悠然地交叉手指:
“说到交易……”
那右食指上有个淡淡的凹印:
“顺带一提……你女儿能下地走动了。”
他眼里的灰色泛起了一丝光泽,微微眨眼,收了收下颚,直奔主题说:
“这次让巫族的人给搅和了,下次,我不会让她这么幸运。”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