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平安郡太平县县城,县衙正殿外,杨蕊将自己的铁剑与弓矢交予婢女陈悦保管,又吩咐陈悦等七人留在门外等候,踏入殿内时,左步军司马唐源、左步军校尉梁遇、汉中郡前给事朱检、原太平县判官吏员薛超、原太平县给事吏员乐隐共五人已分列左右,静候多时。
只见众人皆如沐春风,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又皆摩拳擦掌,准备一展宏图。
而杨蕊则是寻常妇人装扮,其眉如弓,一双丹凤眼如弦上箭矢将发未发,其面容姣好,神情却是肃穆,其躯体柔美如流水,看似平缓,却早已蓄势待发,其步伐轻盈,一动一静间却尽显大将风范。
她在正殿中央后侧、公案桌前的木椅落座,见面前众人正要行礼后,便面带微笑,连忙摆手制止,单刀直入地解释道:“今日贸然把几位喊来,无他,只是想让各位商议一下这太平县内的政务,而我虽身为女子,身份却最为合适,所以挺身而出,暂且主持大局,还望各位见谅。”
唐源下意识地抬头,满眼崇敬地看了杨蕊一眼,尔后又因不愿冒犯面前那位先生而迅速转移视线,他便目不斜视,朝杨蕊拱手,深深地行了一礼,慷慨陈词道:
“杨先生当年与翟先生各率一旅深入西胡,长途奔袭二千余里,接连数战共斩首三万有余,又率部驻扎凉州边陲,主政敦煌郡一年有余,而如今翟先生率兵奔袭平安郡城,由杨先生接替翟先生,并无不妥,唐源自当听令。”
梁遇也跟着站起,拱手弯腰,附和道:“唐司马说得不错,梁遇二十年前便跟随杨先生东征西讨,如今再次听令于先生,有何不可?”
朱检微微皱眉,自知唐源和梁遇两人是犯了忌讳,而杨蕊在军中虽有声望,却无实权,若此事被人利用,难免麻烦,他便连忙补充道:
“如今局势瞬息万变,我等是万万不能拖延,更不能让这小小的太平县影响大局,而杨先生与殿下关系亲密,既是殿下未来岳母,又是殿下师伯,由先生来主政最合适不过,况且这只是权宜之计,想必王爷也不会怪罪。”
薛超乐隐两人本不知杨蕊身份,虽因身份低微而不敢妄言,却难免心生几分轻视,而他们听闻唐源等三人的言语后,虽强装镇定,尽量保持脸色不变,其心中却是震惊不已,其双眼也不易察觉地睁大了几分,便也站立,心悦诚服地朝杨蕊躬身一拜。
杨蕊情不自禁地微微抬头,其目光穿过正殿的大门,凝视着南方的终南山,其脸色虽恬静,眼神中却泛起几丝追忆与恍惚,其七八年的征战、十余年的隐居如皮影戏般历历在目。
她轻叹一声,平复了心情,再微微低下头,扫了面前五人一眼,又朝众人摆了摆手,语气平淡道:“如此甚好,不过呢,还请各位铭记于心,各位并不是听令于我,而是听令于殿下,只是我心疼殿下,便自告奋勇,替他分忧,好了,各位请坐吧。”
“是,先生。”
杨蕊待众人重新落座后,其神情变得庄重,如远处的终南山,让人崇敬,她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道:
“今日所为不过四件政事,其一,如何处理还被关押在县衙大牢的一百五十名俘虏?其二,县内多数官员或谋刺殿下,或贪污受贿,该如何判刑?其三,县内吏员该不该罚?该如何罚?其四,如何妥善安排各犯事官员的家属?各家的丫鬟仆役又该如何?”
她顿了顿,转向乐隐,屈手指着一旁放着笔墨纸砚的桌椅,吩咐道:“还请乐先生做好笔录。”
“是,先生。”
众人沉默了片刻后,朱检面带几分忧虑,其语速不急也不缓,显得相当沉稳,
“那雍州牧徐慎的十几名家奴与雍州军的两名都尉要么通匪,要么袭击殿下,自然是送往长安,由刑部论处,而剩下的一百三十余名兵士大多听命而行,是既放不得,又杀不得,若是都放了,难免因失去生计而为匪,若是都杀了,又若再有叛乱,叛军必将死战,因而必将后患无穷。”
唐源脸上波澜不惊,显得相当儒雅,他自信地笑了笑,立即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这好办,先生可以命令他们与我麾下将士比武,若发现有人武艺高于七品或接近七品,先生便将他降级一品,并入麾下,入伍后,再以军纪束缚,同时也一视同仁,不区别对待。”
“据我所知,雍州军内,克扣军饷的事情时有发生,相比之下,若他们在我们麾下效力,他们之中大多数人的月俸会有所提升,伙食也有所改善,想必他们会心悦诚服,为我西秦而战。”
“而剩下的兵士皆是武艺低微、不堪大用,先生可以释放他们,想必他们也没有做匪的胆子。”
杨蕊微微皱眉,思忖了片刻后,评判道:“唐司马说的不错,但是,毕竟雍州军军纪败坏,我们是万万不能让那些害群之马隐匿于军中,所以,我们还应当设法将他们剔除。”
朱检不假思索,建议道:“这应该不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