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阁下?”
哈特闻言轻笑一声,合上了手中的教典,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他看向霍尔斯,蔚蓝的双眼看不出波动,如同两口深邃的古井。
“小霍尔斯,你能听从我的话语,回到家族中来,我很开心;但你对我的称呼,我并不喜欢。”
哈特起身,烛台在他背后燃烧,阴影笼罩在霍尔斯身上。
“你甚至都不愿意叫我一声外祖父。”拉法蒂伯爵幽幽道,“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竟然让你这样对待我。
“难道家族对你的哺育却使你心中充满了怨恨而不是感激吗?”
“主在《圣典》中训诫我们,升入天堂山的从来都是灵魂,肉体不过是前者暂时驻足的舟船。”霍尔斯不卑不亢,回答道,“在主的荣光里,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
“真是一位虔诚的教徒,若是平常见了,我定然要在大公和诸位红衣主教面前称赞你的美德。”哈特将捏在手里的《教典》放在桌上,“但很可惜,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会流淌有贵族的血脉!”
霍尔斯熟读教典,自然知道哈特的言外之意,这涉及到了血脉贵族的起源。
在教会兴起之前,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星球被古代魔法师们所统治,那些强大的法师以人类之躯掌握了神的伟力,他们探索异度空间、研究星辰运转的奥秘、大肆抓捕传播信仰的神明……而最初的血脉骑士,就诞生在古代魔法师的实验台上。
后来,血脉的潜力被魔法师们所挖掘,这些智慧的施法者们将种种超凡之力乃至于一些“概念”都植入到奔涌的鲜血以及神秘的灵魂之中。
黑夜、太阳、银月、消除、斩断、时光……
实验台上,沉淀满了牺牲的殷红。
获得了力量的骑士们不是没有想过反抗,但在古代魔法帝国的传奇法师面前,这种凭着种种神异血脉才能登临传奇阶位的新兴职业被毫不留情地击溃,打得落花流水。
于是,他们明面上选择了臣服,帮助魔法师们治理领地中的平民,成为了贵族的前身。
而在暗地里,复仇的火焰却从未熄灭。
神圣历元年,一直默默发展的真理教会登上了历史舞台,蒙真理之神垂降神恩的第一任教皇圣彼得振臂一呼,展露出轻易击败传奇巅峰的实力,魔法帝国这才发现原本被忽视的真理教会,竟不知何时成为了一个能与他们争锋的庞然大物。
而在两军阵前相对的关键时刻,贵族们又赫然反叛,与真理教会联手,将魔法师驱逐出大陆,赶到了万顷汪洋的对岸,只有些许死剩种在各个古老的遗迹与险地中苟延残喘。
在这场被称为“曙光战争”的伟大事业后期,部分贵族再次和魔法师中的革新者走到一起,帮助他们在教会的眼皮子下发展起来,甚至还催化出了一个新的施法职业――“奥术师”,藉此来养寇自重,左右逢源。
贵族这种反复横跳的行事风格,从中可见一斑。
而哈特拉法蒂,当代拉法蒂伯爵,对主君忠诚、对教会虔诚、对亲朋友善、对仇雠凶狠、对领民仁慈,正是一位再标准不过,传统意义上的“好贵族”。
与之相对的,在他人看来,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家族继承权和荣华富贵,将一切都奉献给了主的“霍尔斯拉法蒂”,或许有朝一日会成为教会的大人物,但绝不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家族执掌者。
“霍尔,”哈特伯爵语气突然舒缓下来,唤起了霍尔斯的昵称,“你的母亲,是我最宠爱的小女儿;而你的祖父,则是我的亲兄弟。
“你的身上流淌着拉法蒂家族高贵的血脉,或许这份力量给你带来了痛苦,但绝不能成为你放弃它的理由。”
哈特伯爵摊开右手,一柄虚幻的光之刃出现在掌间,其上蔓延起一层金色的火焰,拉伸成一柄华贵的礼仪剑,灼如日光,薄如刀刃。
“你应该学会去拥抱它、理解它、掌握它。”
哈特伯爵握住日光长剑,将其向下一挥,霍尔斯只觉脸侧有微风拂过,旋即便有液体流淌的触觉传来。
伸手去摸,不知何时脸颊上已是多了一条细微的伤口。
哈特伯爵收回长剑,一滴赤红的血液坠下,被他接在掌中观望,轻轻晃动便似有一轮微小的太阳蕴藏其中,放射堂皇光明。
“这种纯度的‘太阳’血脉,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哈特伯爵发出感叹。
近亲结婚固然有种种弊端,但只有两种相同血脉的结合与刺激,才会高概率出现更为纯净的血脉。
只可惜过于纯净的血脉,压迫了霍尔斯的肉体,致使他无法锤炼血脉,掌控这股庞大的力量。
而选择了成为一名牧师,踏上信仰之路的对方,也失去了成为术士的可能,再无驾驭太阳血脉的可能。
如此纯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