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六月芒种时节,接连几场小雨下来,村里的麦子都快淋发芽了,村民们的心情也似被这阴沉沉的天空染上了一层灰色般,阴沉压抑。
突然有一天,可能是芒种那天,也可能是芒种后一天,谁记得呢,只记得那天,天空就像被扫帚清扫了一遍,蔚蓝的天空里艳阳高照,小田村的村民都很高兴,家家户户只要能提的动镰刀的,无论男女,都赶着去田里收割小麦了。
烈日炎炎,晒得人直想泡进水塘里,然而用过午饭后,只一眨眼的功夫,便黑云滚滚,狂风呼啸,眼看着便是一场瓢泼大雨倾天而下的样子。
山田冈山顾不得收拾碗筷,抄起镰刀冲进了麦田里,地里的小麦已经已收割了大半,若不是因为早上的阳光太好,剩下的麦子也不是很多,山田冈山是决不会奢侈的回来吃午饭的,绝对会先抢收完再吃的。“都怪惠子今天做了鲣鱼!”冈山暗暗埋怨到,当然若是妻子做了天妇罗,寿司,或者荞麦面的话,冈山应该也一样会选择回去和妻子孩子一起吃饭的吧,毕竟在昨天,前天,以及再往上数的十一年零三个月十四天里,冈山都是这样做的。
“阿正,妈妈要去帮爸爸割麦子了,你吃完饭记得把碗筷收拾一下,照看好你妹妹,别让她去水塘哦!”山田惠子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转身便要出门,冷不防的,大腿便被一个小小的身子抱住了,正是她的儿子,山田冈正。
“怎么啦,阿正?”山田惠子转身,捏了捏儿子肥肥的小脸蛋问到。
“收麦子什么的,让爸爸去就好了,妈妈你明明还怀着弟弟。”山田冈正的小脸被妈妈捏来捏去的,话里都漏着风,一旁正在扒饭的妹妹山田美穗听见了,感觉甚是新奇,于是也把脸蛋上的肉肉一扯,学着哥哥的样子,呜啊姆啊的叫着,嘴里的饭团稀稀拉拉的落在桌子上、地上也浑然不觉。
山田惠子无奈的揉了揉额头,然后双手合十对儿子露出了个拜托的表情道:“啊正,拜托,雨落下来的话今年就只能饿肚子了,你会照顾好妹妹的,对叭?当然会呀,毕竟我们得冈正君可是个成熟的小男人呢!”
山田冈正看了看啊啊呜呜智商欠费的妹妹,又看了看双手合十一副求求你了冈正大人的样子的妈妈,不甘心的道:“那我也可以帮妈妈割麦子呀,我都十岁了,肯定可以帮到妈妈的。”只是声音在妈妈温柔的目光中越来越小,渐渐的便如梦中呓语般模糊不清,“好吧,我认输,我会和妹妹好好的守在家里等你们回来的,啊啊啊好麻烦,妹妹个笨蛋。”
“——所以说,最后啊正还是败在了你的手上嘛惠子!”山田冈山哈哈笑着说道,“真有你的惠子,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
“快干活吧你,”山田惠子白了丈夫一眼,“还有这么多不加油干怎么行。”说着,惠子抬头看了眼黑沉沉的天空,明明是下午却阴沉又压抑,就像被扣在一口铁锅里,惠子心想。“佛祖保佑,希望老天爷先别下雨。”惠子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轰隆——咔嚓——”
大雨倾盆而下,每一颗雨滴都卯足了劲儿的砸向地面,溅起一朵朵漂亮的水花。厚厚的云层遮蔽了天空,天地一片昏暗,似有群魔乱舞。
山田惠子早在第一滴雨滴落在头上的时候便被丈夫强行送回了家,昏黑的世界让人难以把握准确的时间,周围邻里已经有人点起了烛灯,“真是个恶劣的天气呢,”惠子心想,心里又默默地为丈夫祈祷起来。
年轻的丈夫倒是没什么感觉,他披着蓑衣,嘴里喊着猪突猛进,手里的镰刀上下翻飞,在昏暗的天地间拉出一条肉眼可见的黑线。
然后就被人拦下来了。
那人穿着一身考究得黑色条纹西装,头戴黑色镶金小礼帽,手里撑着一把黑底红花金丝伞,一双猩红色的眼睛隐隐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让山田冈山敬畏又不安。
“喂!这附近有个号称山下野猪的山田冈山,你认识吗?”
“这位……大人?”叫大人总是没错的,山田心想,“如果附近没有别的叫山田冈山的人的话,那应该就是我了,”山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山下野猪什么的,都是朋友之间的玩笑话,当不得真的,我只是,干农活比较快一点点罢了。”
山田没想到,山下野猪这种诨名,居然传了出去,还引来了这样一位大人。
(早知道就不乱吹牛了。)
“很好。”那位大人咧嘴一笑,“噗嗤”一声,指甲刺破皮肤,穿过头骨的声音在山田冈山的脑中想起,那位大人的整只手就这么插进了山田冈山的脑子里,透体而过,山田冈山的脑浆混着血液飙飞而出,又被倾盆大雨拍落在地,顺着麦田里的雨水肆意扩张着,触目惊心,在这昏黑的世界里,却又毫不起眼。
“如果你能够承受得住我的血液的话,我允许你为我办事。”男人眯着眼微微笑着说道。
小田村里,家家户户已经飘起了炊烟,山田惠子做了丈夫最爱吃的鳗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