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就能体现差距,李政已然对廖仵作失望。
陈鸢按照廖仵作所说,把刀鞘伸到看书的衙役脖颈前。
人坐着看书,若手肘搁在桌面上,还是举起几乎和脸在同一个高度。
“看和脸的距离大概是1尺左右。”
也就是33厘米左右。
刀鞘在书本和喉咙之间左右晃动,搞得衙役有点紧张,“把刀插入两者中间,还要不惊动看书的人,那势必得更贴近喉咙才行。”
陈鸢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只是割喉的话,如此近的距离当然没问题。”
“但是,这个距离,根本不好挥刀干净利落的砍掉头。”
砍杀时,是需要挥动手臂来借力的。
陈鸢扭头看向廖仵作,“再说,哪有凶手明明能背后偷袭砍人头,却要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绕到受害人侧面来贴近砍头?”
好歹年轻时候杀过猪,只是杀猪都是先捅脖子放血,没有直接砍头的说法,不然廖仵作早就反应过来了。
此刻他也知道陈鸢的说法是对的,但廖仵作不想承认,似乎承认了,自己就不如这个小姑娘了般。
“那个保护严大人的锦衣卫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严大人,万一凶手就是等到严大人看那一刻,快速过来挥刀砍头的呢?”
陈鸢咧了下嘴,有些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还好她观察仔细,对诸位大人拱了拱手,“各位大人也查看过案发现场,书桌后方,两步位置就是墙壁,然而墙壁上并没有飞溅的血液。”
有些人露出顿悟的表情,廖仵作脸色一黑,知县大人和几个吏胥眼神茫然。
陈鸢知道这些人是不会开口露出自己短板的,拿了水壶往刀鞘上倒了水,当即做了个由下往上挥刀的姿势。
一时间,刀鞘上的水沿着她挥刀的轨迹飞溅而出。
“砍头时,刀上会带血,随着刀往后上方挥动,这些血会随着刀挥舞的轨迹被甩出来,飞溅在墙壁上。”
“然而书房内,三面墙的墙壁上都干干净净,凶手也没有时间清晰墙壁,这更能证明凶手不是拿刀由前往后、由下往上砍的脖子。
廖仵作脸皮抽搐,眼神慌乱,“也可以是凶手站在严大人身后,把刀刃抵在严大人脖子上,双手按着刀背,往后勒断了严大人的脖子。”
“不可能。”
陈鸢直接摇头否定廖仵作的猜测。
“用刀切割脖子的切面,是没有砍脖子的切面平滑整齐的。”
这个道理,砍过鸭脖子、切过鸭脖子的人都能明白,杀猪匠出生的廖仵作也不是不懂。
脖子里有颈椎,比鸭脖子更粗更硬,靠切,哪里可能一刀就切断。
廖仵作,“凶手肯定力气很大,所以割头也能切的齐整。”
陈鸢抿着唇,无奈一笑,“你开心就好。”
廖仵作燥得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自己的推理错误,也不代表陈鸢说的用线杀人就对,但……当着这么多人说出错误的推测,的确很丢脸。
陈鸢望向面色尴尬的廖仵作,“廖前辈,剖尸吧。”
一旦剖尸,廖仵作知道自己必败无疑,因为他根本编不过陈鸢。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撂挑子不干。
只能将方才的事抛诸脑后,拿起刀剖尸。
“不要!”
鲁妙语冲上前来,眼泪覆面地挡在尸体跟前,“你们拿刀做什么?”
作为助手的陈鸢在一旁默不作声,廖仵作心慌的拿着刀,略显无措的看向知县大人。
知县又看向县尉,县尉硬着头皮解释道,“验尸。”
“刚才不是已经验过了么?”
这种家属是最让人头疼的,又吵着要真相、要抓真凶,又不让剖尸,县尉不痛不痒道,“鲁小姐,要找到杀害严大人的真凶,就得搞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鲁妙语指向陈鸢,“刚才她不是已经说过了么?是被线杀死的,何必再剖尸?我不许,我表哥最是注重仪态颜面,让你们脱了他衣服已然是对他最大的侮辱了,我如何能让你们继续破坏他的尸身!”
县尉哪敢让人将鲁妙语拉开,求助的望向李政。
李政虽是锦衣卫,却远离京城,他也不想得罪鲁家小姐,“陈仵作,你也是女子,好好开导一下鲁小姐。”
“……”
卑微小仵作,在线被踢皮球。
陈鸢的视线刚移向鲁妙语,她就防贼似得瞪了过来,“我不许你们的脏手碰我表哥,表哥纵使是死,依旧是钦差之身,容不得你们破坏他的尸首。”
开导能有用,哪儿能轮到自己来说,“鲁小姐,剖尸验尸是刑部尚书郭修齐大人上书圣上通过的讼狱勘鞫(ju)法典之一,受害人死因存疑,不论死者是贫民商贾达官显贵亦或者皇亲国戚,都得按照南离法典执行剖尸查清死因。”
鲁妙语哪里听不出陈鸢在拿律法压她,她生平最讨厌别人给她讲规矩。
天高皇帝远,谁能管得着她?
这里可没有那些自视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