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陆府以后,三人俱是被陆府的豪奢震住了。坐落着一座座客房排布在这偌大的庄园内,一眼望不到尽头。一路上的白砖绿瓦、亭台楼阁、水榭花台、春池秋树,令人赏心悦目。即便是淡薄如水的谢道韫,也忍不住对怪石奇花多留意了几眼。
走过一座石桥,便是陆府正厅。厅内摆了各种奇花异木,两边排布的椅子、屏风与摆放花木的架子都是宫内用的紫楠木所制,表面雕龙画凤,一看便是名匠手笔。厅内正中间摆放了一个大鼎,鼎内燃烧着名贵的熏香,还有一股特殊的味道。
“是五石散。”谢道韫见陆流云在轻嗅着什么,忍不住低声开口提示。陆流云恍然,点点头便冲着谢道韫展颜一笑,谢道韫脸上泛红,但是隔着面纱,陆流云也没看到。
陆横缓缓行至上首,由两个婢女搀扶着坐下,陆流云、谢玄与谢道韫依次在右边坐下,陆乐则坐在陆横左边。
陆横缓缓转过头,打量了一番陆流云,开口道:“陆公子数日前寄来的那件物件,老朽仔细检验过,确实是......”说到陆先生时,陆横父子对视一眼,很明显的不自然起来。
“确实是舍弟的信物,也是我们陆府家主的身份的象征——得鹿戒。”
“!”陆流云三人一惊,陆横平淡的说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三人快速的交换眼神,陆氏兄妹也发现了陆流云并不了解其中隐情。不仅那枚扳指来历很大,神秘的陆先生更是江东陆氏家主的亲弟!
陆流云在寄出之前,认真看过那枚扳指,是一种很特殊的玉石整雕的一枚普通扳指,内侧刻着”得鹿“二字,其他并无特殊。
“呵呵呵呵,老朽舔居陆氏家主之位四十余年,可笑老夫其实一直没有这个信物。”陆横的笑声打断了陆流云的思绪,“不知道......”每次提到陆先生,陆横就很不自然的停顿一下,“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了?”
“老师已于前年冬天去世了。”陆流云回答道。
听闻这个消息,陆乐很明显的身体松弛了下来,暗中松了口气。陆横则是表情平静,沉默了一会儿后,语气复杂的喃喃道:“......他居然走了啊。”
陆横再次沉默一会儿以后,缓缓开口:“你们可知,这得鹿戒向来都是陆氏家主的身份象征。也都是上一代家主传给下一代家主的。”
“!”陆流云三人又被这句话惊住了,谢道韫忍不住开口道:“这么说,陆先生他......”
“不错,二弟他确实原本才应该是陆家的家主。”陆横苦笑道:“当年,二弟他才绝惊艳,家父和整个陆家各分支家主以及长老们都对他寄予厚望。他也是众望所归的下一任陆家家主。”
陆流云暗想:如此说来,当初老师遗书提及的自己有难处之时,可以凭这枚扳指去吴郡陆家寻求帮助。但是他还是提到,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别用。如今得知陆先生的身份,差点成为陆家家主,而眼前这位则是现在的陆家家主,自己到此难免有喧宾夺主之嫌,其中尴尬,只有自己知道。
陆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陆流云的思绪,他缓缓伸出右手,拇指上正戴着那枚得鹿戒。陆横左手轻轻摩挲着戒指,开口道:“这枚得鹿戒乃是先祖伯言公(陆逊)得到一块异玉请名匠雕铸。伯言公幼年孤苦,祖父陆康公官拜庐江太守,率领陆氏全族抵抗前吴长沙桓王(孙策)的进犯,坚守一年,陆氏子弟为战火苦,人才凋敝,流离失所。城破之后,康公自刎,伯言公被托于桓王,随后伯言公成年后在前吴建功立业,抗关羽败先主,封侯拜将,出将入相,陆氏一族也恢复了往日荣光。伯言公为了纪念过去被放逐流离的经历,遂铸此戒,本欲命名为——逐陆。但是祖夫人劝住了伯言公......”
“妾听闻,”谢道韫忽而开口道:“陆氏先伯言公夫人乃是桓王(孙策)之女,这桩姻缘,也缓和了孙陆两家的仇恨。”
“不错,谢小姐知道的还真多,不愧是北府夜莺出身。”陆横看了一眼谢道韫,表面称赞,却点明谢道韫的来历,不声不响的传达出自己对陆流云三人底细的了解。陆流云和谢道韫对视一眼,心有灵犀。
陆横对陆谢二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没作出反应,继续道:“祖夫人说希望以后陆氏子弟不得再遭这种劫难,还是取个祥瑞一点的名字,最终取了个谐音——得鹿。”
“可惜,此后伯言公深陷南鲁党争(南即南宫,即太子行宫,代指太子;鲁即鲁王孙霸。241年孙权长子孙登逝世,太子之位悬空。次年,孙权立孙和为太子封孙霸为鲁王。孙霸起夺储之心与孙和渐渐不和。争位引起的争端延续到朝臣之上,孙权因而不满。250年孙权废太子孙和、赐死孙霸、立孙亮为太子。南鲁党争至此结束。时鲁王孙霸得宠,太子不安,陆逊因上疏论宜分嫡庶,孙权不听。而外甥顾谭等以亲附太子被流徙,太子太傅吾粲又因数与其通消息下狱死,陆逊累为孙权所责,愤恚致死。),最终被前吴大帝逼迫,忧愤而薨。此后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