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以大学生的身份重回横山这个小县城。
夜幕降临,街道上空旷而静谧,我伸开手臂一步步走过去,昏晕的路灯透过树叶间的缝隙,零零点点的洒下来,我闭上眼睛仰起脸享受着它带给我的温度。
一步步走过去,走进温暖而又湿润的小城。
路灯吐露它的情绪,时而明亮时而闪烁时而暗淡,我抬头望去,一阵刺眼的光向我袭来……
我照常在老槐树下等着涛。手里的火星快要灭了的时候,涛骑着摩托车呼啸而来,潇洒的立住脚,随之而来的风,吹起我宽大校服。
我们逆流而行穿过一层层人浪去北大街买彩票。在这寂寞如死的高三里,彩票给了我们乐趣,难得有一个期待,难得有想念明天的激动,纵然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概率,足以让我开心让我烦恼这笔钱该如何花是好。回去的时候,路上已经轻松了许多,偶尔有一两个校服在树影间跳动。在预备铃响之前我俩会不动声色的出现在教室,各种打闹叫骂欣然入耳。我时常做一个观察者,记录着每个人的丑态。我是个恋旧的人,我想多年以后捧着毕业照,我会怀念会流泪,因为这是他们最纯真的时刻。
我喜欢望着窗外的夜色,目光如刺的搜寻着夜里不安的事物。没心没肺的月光倾泻下来,一半月光如水,一半还夜原色。我的思绪在黑白的界限来回跳动然后直奔皎洁的月光。我一直活在过去的某个心境,我害怕面对陌生的未来。我留住过去的美好一遍遍的回味可是它却更像一根刺怎么也融不化。
当我发呆的时间过长时,洋会先停顿一下正在写字的笔,干净的脸颊凑过来,安静的说:“今天去哪了?”转头重回高考的大军沉默不语。不管怎么样,现在的我仍然会因为一片纯洁而感动。我很感谢他的善意,良心发现时看看书听听歌。过不了多久还是闲的发慌,便找了涛一起聊天纵览世界风云观中国之变化。也会偶尔在值班学生走过的间隙飞奔出去。直到有一天学生会值班生对我俩说:“不必跑,慢慢走。”我俩在一片灯火透明的教学楼下陷入了惆怅。
在这种不常规活动中,我俩自得其乐。终于有一天,我穿着校服站在马路旁边,抬头一看,发现亲戚在惊恐着看着我,在漫天的雪花中站立成一个雕塑。就在我迟疑着如何去撒谎时,涛把我提到后座,油门一踩,踏风而去。
这天我们破例喝了许多酒,涛抬起头满眼通红的对我说
“我明天要去西安冲刺高考了”
原路返回时,安静的出奇。心里掠过一丝惊颤,恰如狂欢后的落寞,漫长而深远。依旧去北大街买彩票最后一次买彩票留给对方作为纪念。
第二天,前面的位置就空了,空的一丝不剩。班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打闹与安静,除了礼貌的问候谁都不曾留意。可是对我来说却是生生缺失半个世界,我盯着空位发呆,看着阳光中的微粒一颗颗落下来铺成了尘。在高考的碾压下,涛都学会了挣扎,而我却像冬天的懒猫,抬头望一眼窗外,继续冬眠,游离于三界之外,固守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