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首个台风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刚刚掠过深圳上空,紧接着又迎来了更加酷热难耐的七月天。与七月份的天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郑勇平早已跌入冰窟般的心情。
周末晚上八点的深南大道依旧是车水马龙,灯火通明。此时的郑勇平正开着车从宝安往罗湖的方向回去,后视镜里的他显得疲惫而憔悴,连续几天的熬夜和失眠眼睛已经变得有些浮肿,无神的眼光则一直无力的盯着前方缓慢行驶的车辆。在平时郑勇平很少走这条路,即使是两边灯光璀璨的景观照明,cbd中央商务区那一栋栋代表着城市地标的醒目写字楼也完全勾不起他的兴致,仿佛也与他无关。
中午在家里匆匆吃了几口饭出来到现在,郑勇平丝毫没有饥饿的感觉,也许是脑海里一直在想着下午卖房签字时候的场景,还有那两笔令人窒息的负债,即使现在肚子空空却也没有任何食欲的感觉。
从着手放盘卖房到跟客户签合同协议,整整经历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过程远比想象中的要顺利,但郑勇平的心里却更加的忐忑不安了。
“郑总,林小姐看了你的房子很满意,对你的报价也没问题,已经在我们公司下了五万的订金了。你下午三点有空过来跟客户签买卖协议吗?”在电话里头传来c房网这位刚二十出头的中介小伙子那种掩饰不住的兴奋声音。
虽然内心非常急切的想要卖掉房子尽快拿到钱,但是郑勇平还是表现出很淡定的样子,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好,我下午三点钟到。”便挂掉了电话。
如果不是因为到了紧要关头,万不得已的那一步,郑勇平打死也不会卖掉这套在深圳罗湖唯一的一套房子,那是父亲在深圳艰辛打拼买下来的房子。如今却葬送在了自己手上,每次想到这里,郑勇平就有一种难于言表的痛苦涌上心头。
银行抵押贷款一百万,股市爆仓欠了券商一百二十多万。
前一笔是为了维持工厂正常经营运转的银行贷款,而这笔抵押贷款已经提前通过朋友介绍的金融中介“过桥”赎回,现在实际欠的是金融中介公司的钱,五个点的“过桥”手续费,外加利息,让郑勇平第一次见识到金融中介是如此的暴利。
而另外一笔则是投资股市爆仓的资金。自从上个月大盘从五千多点急转直下以来,郑勇平融资融券购买的股票在后续无力追加保证金和担保物的情况下被强制平仓,非但自己的两百多万本金没有保住,最后还倒欠证券公司一百二十多万。
六月份的股灾直接打的郑勇平一个措手不及,落荒而逃,为了尽快归还这两笔负债,最后不得不选择卖房这条路,就如同现在的上证指数一样,郑勇平的心情也降到了冰点。
而与这大盘股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深圳今年的房市,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房价犹如脱缰的野马开始疯狂飙涨,每一天一个价,而且房子还在不断继续往上涨。罗湖的房子虽然没有福田、南山涨得飞快,但也已经紧随其后,卖家不愁卖,买家疯狂涌入。这种涨法比起年初股市的那份狂热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让郑勇平感觉到非常焦虑、不安甚至是害怕,害怕房子卖了之后以后想要再买回来就变得更加的困难了。
“当初为什么就不听老婆劝告拿这些钱去买房呢,非要去炒股票,而且还非要去融资融券,最后到了这万劫不复之地。”一路上郑勇平不断地在自责着自己,只可惜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也由不得自己去后悔。
回到家已经是过了晚上九点,开门进屋的时候只见妻子王春梅一个人在客厅收拾散落一地的玩具。
“二宝睡着了吗?”郑勇平站在门口换鞋的时候问道。
“睡了有一会了,晚上吃完饭带她下去小区的广场玩了一个多小时,可能是跑累了,回来给她冲完凉就自己躺床上睡着了。”王春梅边收拾边说。
“笑添呢?回来了吗?”
一听到王春梅说“还没有”的时候,郑勇平并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从客厅拎起一张塑料板凳,走到阳台旁边坐下来抽起了烟。夏日的晚风顺着阳台轻轻的吹了进来,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郑勇平焦躁不安的心才感觉稍微放松了一点,紧缩了一整天的眉头才逐渐舒展开,但一支烟功夫下来,一想到儿子的事情郑勇平又开始愁眉苦脸起来。
“别抽烟了,先过来吃饭吧。”刚刚收拾完东西王春梅又进去厨房把留的饭菜端了出来。
郑勇平在吃饭的时候王春梅隔着饭桌坐在对面询问起了今天下午卖房的事情。
“合同协议这些什么都签了吗?”
“都签了,就差去房管局过户了,然后对方还要去银行申请二手房按揭抵押贷款,审批下来,放款估计最快还要等多一个月。”
王春梅的两只手肘支在饭桌上,双手合十的用两根拇指指尖揉了揉有些疲劳的双眼,叹了口气说:“我们接下来打算搬到哪里去住?工厂附近吗?”
卖房这件事情同样也让王春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