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虽然是六大门派之一,但多少年来都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方通淮经过一番斡旋交涉,把大部分人马拦在了山门之外,这是他能为昆仑先辈们争取的最大的尊重。
穆琏带着青衣黛衣两个侍卫由房孟鑫领着五个弟兄护送着踏入昆仑山门时明显累得够呛。他虽不似那些整日饱食皇粮思淫欲的亲贵一般养尊处优,但也没经历过这等穿越雪川的艰苦。
在山脚下时他还有今日一马平川一往无前,直接就开始探查府库,结果迈进山门之后便清醒老实了许多。何况看与他同行的杨臻那副半斤八两的样子,都到这一步了,暂且歇口气也无妨。再说他给杨臻备的一份大礼还没到,再等两天也不迟。
方尔玉和鸿踏雪竟比杨臻更早到昆仑,他们已经在此候了三五日。其间方通淮的周旋令杨臻省心不少,他总览内外消息,明白镇原侯穆琏一定会迫不及待赶过来,既然如此,与其让方尔玉从梅里再去荆州扑个空,不如让他直接来昆仑等着,也好早为一切做准备。
鸿踏雪蹲在山门上等到林半夏和杨臻后越发欢乐得意,一来杨臻交给他的任务他圆满完成,对他们师姐弟二人也好交代讨赏,二来他不过在梅里待了不到两日却反复见证了许多热闹。
“老杨你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你家老驴头吃那么大的瘪!”鸿踏雪捞着杨臻往里走道,“他在方老爷子面前根本就牛不起来,哈哈哈!”
他们将林年爱护送到梅里后便与方寨的人一起张罗把深鸣涧海兰湖变成林年爱新地盘的事,早已在故里安顿下来的方廷和也一直参与其中。林年爱在知道方廷和是杨臻的另一位先生之后闲聊之中便生起了十足的胜负欲,他自认为他于杨臻而要如师如父又如爷爷,天底下没人比他更了解杨臻也没人比他更疼杨臻,可与方廷和辩过几个来回后他却不甘地发现,方廷和较他赢在了杨臻最初的那前八年。杨臻遇到隗冶之前的时光林年爱一无所知,杨臻也稀里糊涂地并不清楚,方廷和却是看着杨臻长大的人。
林年爱不了解方廷和,若是时日允许,他还会发现杨臻像方廷和比像他更多一些。
鸿踏雪说起林年爱在梅里的遭遇时无疑是幸灾乐祸更重,他从来也没跟林年爱有什么过节,只不过林年爱他心目中从来都是他师父云轻捏造出来的恐怖形象,如今看着林年爱挫败,他难免有他师父终于出了口气的风凉意。
杨臻长日毫无生机的脸上有了一丝难得真切的笑意,他这两位是师父从前俱在中原时一直无缘得见,如今能聚到一起胡闹,令杨臻有了来日方长的感觉。
本还竭力与杨臻并行的穆淳忽然愣在了原地。
勾佩犀月随他驻步,可雪原上风霜催人,他们都怕自家世子在外头喘一口气会冻坏。
“小侯爷,侯爷请您过去。”青衣前来通传。
穆淳望着杨臻一行人拐进一间屋子后收回目光随青衣去见穆琏。
穆琏坐于火炉旁边,招穆淳过来一同取暖道:“如何,你可还好吗?你膝上旧疴多年,虽曾得到过医治,却也不好经历如此风霜吧?”
“你呢?”穆淳带着浑身上下的寒意坐到穆琏对面回敬他几句关切,“从来养尊处优,能受得起这些劳苦?”
“人老啦,”穆琏笑,“圣贤书里少见这等艰险穷山,若是年轻个二三十岁,为父倒不妨在此地好好游览一番。”
穆淳暖手道:“此乃神山仙境,多少王侯竞往而不能,如今你我至此不知是有缘还是无缘。”
“此事为父一直没想明白。”穆琏接了青衣奉来的茶抿了一口,“那温氏逆贼是如何选定这里埋藏府库?且既然是朝廷的东西,为何朝廷中一点线索都没有,反倒要靠温氏余孽才能找到。何况那块被刘聂偷走的温氏遗佩至今仍未找回,是否会耽误府库的事呢?你一向颖慧,帮为父参谋参谋。”
“温氏与朝廷的事早有定论,从前的星垂君指引世间之事,但于定数而言他的存在何尝不是定数,温氏千机君既然是个更胜星垂君的人,要猜到朝廷对温氏的打算也不是难事。”穆淳道,“听闻夜牙玺八假一真,并由温家人分送于多处,全貌不清,但我了解到的多处收到夜牙玺的人都与温氏有过节,那东西与其说是赠礼,倒更是诅咒。一旦发起寻玺开库之事,夜牙玺只能引来无数麻烦。”
穆琏皱眉:“如此说来,这番波折源自温氏逆贼对朝廷的报复?”
穆淳望着火炉口,眼中辉影闪动。若追究起源,又怎会止于温氏的报复之心呢?“玉佩的事也只是猜测,依传言看,还是夜牙玺更重要一些。”他道。
“说得也是。”穆琏点头,“你提醒我了,先前担心夜牙玺被抢所以一直没向他讨要,如今是该他们交出之时了。”
“你还想亲自进山不成?”穆淳问。
穆琏欢欣于他的关切,心中却也有所顾忌。一路登山涉川至此已令他身心俱疲,眼下山中情形不明,任他去折腾一个来回恐怕得折寿三五年。他招手命黛衣去传杨臻,又道:“先听听他的口风再做打算也不迟。”
穆淳呴气,不再多劝一句。
穆琏起身围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