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臻好奇过那西域云中燕是凭什么在茫茫雪原上做到轻车熟路的,仔细观察了半路倒也有迹可循。山行有势,记得住自然足以应付,何况云轻手中还有一枚装着细碎磁丸的琉璃小盒,想来应该是寻路所用。
他实在无需费这些心力,大毛总能找到他,有它在,杨臻总是走不丢的。
云轻带他所到之处,竟似是比昔年他随昆仑门人进山时的入口更佳。
山势俊朗,风雪不侵。
“不过是些险山,有什么好看的。”雪原中有人出声,听着比凛冬更寒。
杨臻知道那是温凉,眼下却没心思跟他计较。人在高处,自然更早遇见拂晓,杨臻隐约辨出了眼前高山:“这不是玉虚?”
云轻颇为意外:“你竟然认得出来?”
杨臻凭着心中的猜测扭头看向身后,晦暗的晨光中远远地矗立着一座山,那才是玉虚峰。
“玉虚峰是昆仑禁地,你我进不去,只能从玉珠而入。”温凉说。
杨臻只消略略寻思,便有些惊异,先前温凉在玉虚峰里留下过痕迹,如今说他只能从这里进,莫不成这两座遥遥相望的高峰内里竟然是相连的。
温家人做事从来都会留第二条路。温凉如是说道。
玉珠巍峨更甚玉虚,温凉领着他们择穴而入,没进多深便与外头出升的日光再难会面。温凉不用火把,而是同云轻一人拿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前行引路。逼仄的窄穴中不燃明火确实便利许多,但那两团冥魅的绿光看久了总有点诡异之感。杨臻低头歇眼睛,正巧对上了雪豹的一对荧绿泛银光的眼睛,异曲同工,避无可避。
“钱津达到底是怎么死的?”云轻突然问。
“刘聂用四寸长的银针斜刺他的后颈教他断了气。”杨臻说。
“啊?”云轻诧异,看向温凉又问杨臻,“他不是你杀的?”
杨臻摇头:“我还有很多事没问清楚,不能杀他。”
温凉忍不住问:“那你是怎么制服他的?”他在黄州城外帮林半夏等一众寻到人后也大概听闻了不少,当时连舟渡与几人合力围攻钱津达并未收效,却是钱津达自己倒下的,凭他所想只能是杨臻做的手脚。何况当时他曾一度动容想带杨臻一起走,可杨臻却说还有事要办偏要留下。
杨臻驻步,前头两个人停住后便是此路不通,停下来歇一会儿也好,许久没走这么多路了,他不大习惯,膝骨之下已开始隐隐不适。“可曾听闻过游经走穴?”杨臻说。
云轻一向乐呵呵的脸上突然垮丧了许多,偷摸看了温凉一眼,温凉的面色也难掩古怪。“何止听过……”云轻咂舌,“游殊屹凭这一招可没少让我们吃苦头。”
杨臻未免意外,游经走穴是大师兄綦少臣与他提过的,他却并不清楚这门功夫是谁琢磨出来的。此刻再听到那位活在传说中的二师兄,他难免有旷别难逢的遗憾。
温凉虽然与杨臻仅有几次接触,但却完全相信杨臻有这样的本事,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仔细打量着杨臻:“你用游经走穴废了他?”
“不止如此。”杨臻说,“他想实现二元并行,以为冲经能助他功成,我在冲经心诀里改了几句,按我教的学成之后他的气海会异于从前,能在短时间之内承载住两种不同的真气,到他来拿逆元气的时候我又动了些手脚,当时我无力做成什么游经走穴,只能靠十二师兄他们与钱津达交手之后的真气对撞引发游经走穴之效,刺激越大见效越快。”
温凉和云轻一时异常沉默,听不太懂也想不大明白,游经走穴、冲经、逆元什么的他们都知道,但合在一起却完全懵了。懵归懵,但有一个词任凭哪个江湖中人听了都会精神百倍。
“二元并行,是奚山君的二元并行?”温凉问。
“是周振鹤那种二元并行?”云轻追问。
“不是。”杨臻道,“据我所知那两位前辈都没能真正做到二元并行。”
云轻看着杨臻这股毫不收敛的傲气,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如今的年轻人真是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讲。“你做到了?”他有点在讲笑话的样子。
杨臻就这么看着他,什么也不说,如此态度足以令云轻笑不下去了。“你会冲经还会逆元?”云轻试图弄懂。鸿踏雪没给他讲过此事,他原本也一直以为药师谷的人都不会武功,可如今把杨臻放在他眼前——杨臻是林年爱和秋清明的徒弟这事他还是知道的。
“还有你们寻常的真气。”杨臻一点都没想藏。
温凉忽而呼了口气,仿佛是在叹惋英年早逝的骄傲,他道:“原以为两个会游经走穴的人一死一废就够遗憾的了。”他摇头时还是想笑:“钱津达求索二元并行……怕是因为见识过周振鹤的本事才动了心思。”
云轻在不可思议中接受了刚才听到的事,转而加入了对钱津达的评判:“就凭他?他有这能耐?”
“非分之想,所以才要难为他。”温凉指了指杨臻扭头继续往前走。
云轻没有继续跟上去与温凉并行,而是省了几步凑到了杨臻旁边。杨臻右边的野豹子不肯给他让地方,他只能绕到左边去。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