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走出县衙,秦立的后背已被冷汗湿了一片。他道:“没想到包大人会亲自过问此事,有志,你说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师爷王有志与秦立是同乡,自他入仕以来就跟随左右,是个头脑活络之人。秦立出身寒微,能坐上今日县令之位,王有志为他出谋划策不少,因此秦立十分信任于他。
王有志道:“大人别急,这案子归我们管,包大人公私分明,不会随意插手。”
秦立捂着脑门坐下,道:“若是把那东西送去了静安寺还好说,可惜昨日已送到王爷手上,我们连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了!”
随着一声带着悔意的叹息,那一幕往事又浮上心头……
一日,翰林院学士吴学时来了信,秦立看过却站在窗前负手不语,满腹惆怅。
王有志察言观色,便问他为何事忧心。
秦立道:“老师来信说起,朝廷各部官员近期会有所调整,户部空出来两个缺,此一件事;再一件,庆王五十寿辰,他可引荐我与庆王见上一面,而庆王府与户部尚书郭茂林家已定下了亲。”
王有志疑道:“那吴大人岂不是连路都给大人您找好了?”
秦立道:“既是借着庆王爷寿辰的由头,又有求于人,岂能空手而去呀。老师倒是提及,庆王爷极其喜爱古玩珍宝,可我老家就几亩薄田,你又不是不知道,逢年过节在各处打点的花费,还全靠这县里的乡绅富商支持。”
王有志道:“大人一向清廉,要准备一件拿得出手的珍宝,的确是桩难事。但这样的好机会,难道就这么算了?”
秦立辗转几步,闭目长思,想起今年去京中赴宴时,有几个昔日同年为官之人,明明官位与他平级,竟暗讽他庸碌无为,就因为他们在京中身居要职,而他秦立只是开封府下辖的一县县令。京中官场不时有此等聚会,不过是在推杯换盏中拉帮结派、相互攀附。那几人也并非有多大本事,只是在京中走动得勤,关系牢靠而已。
“算了?”他缓缓睁开眼:“你是不知道,若不能去,恐怕连这个县令都做不长了。”
王有志道:“此话怎讲?”
秦立道:“太康县毕竟是天子脚下,别看京里官员瞧不起,在各地方官的眼中,这也是个美差,老师信中说,已有人趁着这次调整,向吏部讨了我这个职位,若我不能去补户部的缺,恐怕就要离开开封了,调去偏远之地。”
王有志默了半晌,道:“其实在下想到一个路子,也不知道说出来合不合适。”
秦立道:“但说无妨。”
王有志道:“据我所知,那郭府二公子郭楷之宠妾许氏,娘家与大人您乃是乡邻,有这份交情在,何不通过许氏牵线搭桥?”
“让许氏去求郭楷?”秦立几乎毫不犹豫摆摆手:“我何尝没想过,只是她不会答应的。”
王有志道:“大人不试试怎知道?传言郭楷对她千依百顺,她只要开个口,大人您日后高升到户部,自然对她娘家投桃报李,她难道这都想不明白?”
秦立道:“这个中缘由,不提也罢。”
饶是这样说,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去找了许氏慧娘。结果差点被许慧娘打出门去。
许慧娘指着秦立夫妇的脸骂了一通,丝毫不留情面:“我是怎么嫁到郭家来的,你们知道!我自从进了这道门,连笑都没对郭楷笑过,要我去求他?!还说呢,秦立,你与念远哥与我都是相识多年,念远哥成了如今这样,都是拜郭楷所赐,如今你们却让我做这样的事,心里可还念着与念远哥的半分旧情?”她背过身去双肩发颤,一手撑在花几上勉强支住身子,道:“走,你们走。若是再提此事,我就当从未认识你们二人!”
秦立夫妇讨了没趣,跨出门却看见在门外驻足的郭楷,连忙问了好,仓皇离开。郭楷当时神情复杂,对他二人全未在意,只微微颔了颔首算是听见了。
秦立回去以后诸多烦忧,心气难平,又想起烟霞寺的无尘来。无尘俗家姓苏,名念远,与他非但是乡邻,更是好友,从小一块儿玩到大的,只是后来他入了仕途,苏念远却出了家。两人常有往来,不过秦立升任太康县令后,应酬比以前多了不少,已近两年没有见过无尘了。
那日下午,秦立又一次去了烟霞寺。空旷寂静的禅房中,无尘正独坐参禅。他身上灰色的旧僧衣有些发白,项上一串檀木念珠却润泽光亮,瘦削的面容棱角分明,双目微合,口中喃喃。斜晖透窗静静映在蒲席的一角,越发显得这屋子和人都离世清冷。
多日未见,秦立却并无生疏之感,喊道:“无尘!”
无尘睁开眼来,淡淡笑道:“你终于又来了。”
秦立道:“俗世喧嚣,还是在你这里,方能得一刻清净。”
说话间问到一阵药味,见矮几上放着一盅药汤,问道:“怎么在喝药,身体又抱恙了?”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