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死了,死在了深不见底的崖底,死在百花即将绽放的早春。
四月间,还没完全入春,天气晴朗而依旧寒冷。
沟壑纵横的山间,碎石满地。
她已经破败的尸体扭曲的横在两块巨石之间,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就此陨落在这无人问津的深沟里,崖边树木的枝桠将少女的身躯划出一道道血色的斑痕,崖壁的石块使少女的手和腿也断碎。
少女的面颊还有未干的泪痕,紧紧咬住的嘴唇似是她最后的不甘。
这是极其残忍的死法。
大概没有人会知晓吧,村里人一般都不会来这儿。
这是个陡直的山崖,早年间,很多青壮年在此丢了性命,这里也自然而然成了村里的禁地。
似是祭奠在此逝去的生命,每年从三月份到六月份,陡峭的山坡上总是开满了白色的雏菊。
天亮了又黑,太阳爬上了山坡又向西边沉去。
日月交替,季节更迭。
无人在意一个少女的离去,无人在意繁星的坠落。
奶奶总说,李素的名字取得不好,素字过于孤单,过于凄凉。
果真是应了奶奶说的话,来的时候没有人笑着迎接,走的时候也是孑然一人,幻化于日月之间,化作风,化作雨,只好将一颗受伤的灵魂投进大地的怀抱,试图在最后存在于世界的时候,感受到一丝温暖。
孤独的木屋单单的立在村子的最北侧,家家户户在这些年都盖起了楼房,只有李素家的木屋,过了这么些年了,还依旧立在那里,是在等谁的到来吗?
也许吧。
缘,是一种人与人之间无形的连结,是某种必然存在的相遇的机会和可能。
缘起,缘灭。
在冥冥之中,总会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
沿着进村的柏油路走,第二家就是村长家。
在农村,村长家可称得上是富丽堂皇了,谁看了都得称赞几句。
村长现在是五十岁的中年人了,可脸上总是带着迷离的微笑,他总在回忆从前,他那段辉煌的历史。
“咳咳,今天找你们来商量一件事,林老板,你们也知道,是我们村的大恩人,现在年纪也大了,厌倦了城里的生活,想着要在村里安个家。”
王绍喜抖了抖指尖夹着的香烟,眉间皱起三道纹路,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不可商量的语气,但偏偏有人看不懂脸色。
“嗨呀,村长您这话说的,人林老板还没住处似的,干嘛偏偏来咱们村儿呢。”李老四对此不屑一顾,心想着这不过是村长想揽地的借口罢了。
村长家也算得上是村里最有钱的人家了,竟然还这么贪心想要我们的地,呵呵,果然是多少都不够他吃的。
“哦?是吗?那不如李老四你亲自去问问林老板有没有住处?”权贵者的脸色下总是藏着你所看不懂的情绪,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村长。
眼见王绍喜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众人纷纷开始陪笑脸,这才使得气氛有所缓和。
就谁家出地给林老板修建房子这件事上,没有人愿意妥协,没有人愿意开口。
“不如......”
“我觉得好,不愧是老七,脑子就是比我们好使。”
众人听了老七的意见,瞬间松了口气,只要不威胁到自家利益,管他死人活人,也就那么一回事儿吧。
“既然你们都那么想,那我先去问过林老板的意见。”
王绍喜沉思了一会儿,觉得也不是不行,先应了下来。
人与动物的区别就是,人会掩藏自己的欲望,而动物总是对垂涎的东西表现出强烈的渴求。
但人比动物高明之处便是,即使对方藏起了别样的心思,人也可以从中解密出来。
而村长之所以是村长,是他可以保证自己藏匿于心的心思不会被旁人所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