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着淅沥沥的雨,阴沉沉的冷风吹着,厚厚的乌云遮盖住天空,像是一张阴郁的脸。
我坐在车里点上一根烟,享受这种难得的时光。
“又是一个阴天,真好,到时问我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我就说地面滑,开车慢了点。”
我笑了笑,即便笑的有些勉强,而且很快又被车窗外的雷声给掩盖了。
车子停在路边,眼睛也盯着前面那个十字路口很久,过了路口以后,我就看到那个温馨的家,走进去是万年开场不变的你回来了,然后要装作不累的样子笑眯眯的回应一声嗯。
孩子在房间里哭闹,使她的心情变得很糟糕,她会说我两句,我仍得面带微笑虚心听着。晚饭上一顿不算合胃口的饭菜我吃的狼吞虎咽,她一边吃一边吐槽家里的某样东西又不好使,我点头说过几天发工资交完房贷以后重新买个。
“呼—”
我深吸口烟,松了松有些紧绷的领带,也从前视镜看到了“人模人样”的自己。
或许在别人眼中还是那种比较有钱的——西装革履,头发油亮,活脱脱的一个成功男士。
我觉得“活脱脱”这词用的挺好,明明是形容词,但若是分开理解,活着,跳脱,活在这个人间,又无法跳脱出来。
“你今年也不小了,还不抓紧找个女朋友,你看别人,小孩都会走路了。”
“现在打光棍的人那么多,难道你也想跟那些人一样吗?你现在都二十五了,要是再不抓紧点,以后连二婚的都找不到。”
在我没结婚之前,我爸妈是这样跟我说的。
我有些麻木的说知道了,听你们的,过几天就去相亲。于是几个又几个,几遍又几遍,终于在快过年的时候相上了一个。
我并不喜欢她,有人说感情等以后结婚了可以慢慢培养,我爸妈也这样觉得,其实他们根本不在意我是不是真心喜欢,只是用存了大半辈子的钱给我在城里贷款买了一套房子和车。
那天我爸喝了点酒,语重心长的说了很多,原话我已经忘记了,大概意思是以后好好过日子,赶紧生个孩子给我们抱孙子,房贷车贷慢慢还不急。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反驳他,只是在他醉的有些听不清的时候问了一句。
“你觉得我现在快乐吗?”
他应该是没听见,或许是没理解,回答了一句“快乐”。
没来得及培养感情,我跟她过上了周末夫妻的生活,平时相敬如宾,没有过多的争吵,只有在偶尔的时候会因为一些琐碎上的事情,吐槽上几句。
我不能说这样的生活不好,只能说并不是我喜欢的,可我又无法去追求我喜欢的,于是在多张嘴的压力下,我“满怀期待”的选择了后者。
一根烟终于燃烧殆尽,短暂的将我从思索里拉回来,我扔掉烟头,发动车子,开往下个十字路口的家。
快到家里的时候,手机如往常一样响了,我先看了一下时间,这个点肯定是她发来的,应该是问我怎么还没到家。
没去理会,外面下着雨,我想专心开车。她似乎很着急,接连发了几条信息,我有些不耐烦的打开手机,想问她到底怎么了。
没想到这个“她”是另一个他,我有些讶异的看着这个备注,终于在两秒后想起了关于这个人的一切。
杨文,大学时候的好哥们,毕业后在一个城市里,也经常联系,在他没结婚之前我们关系一直不错,后来因为工作家庭上的一些原因,我们渐渐很少说话了。
短信有三条。
“在吗?我是杨文。我现在在院了,癌症晚期。”
十七个字,好似概括了他的一生。
我将车又停在路边,点上一根烟,即便心中很惋惜这个朋友,但我手指却停在屏幕上很久。
我很怕我回了一句我在,他问我能借点钱吗?
我真的没钱。
我沉默了许久,他也识趣的没有在问。
用了一根烟的时间,我想到了很多事情,从刚认识时那一句在吗,要不要一起打游戏?后面我们就变成了要好的朋友。
我又想起了她那天吐槽家里的空调不凉快了,让我过几天发工资赶紧换一个。
我瘫坐在车子里,像个无助的男孩,在思考着手上这点钱是该买玩具还是作业本。
“在。”
我有些颤抖的打出这个字,又沉默了一会,终于选择发了出去。
我又点上一根烟,在静静等待着他要说什么。窗外依旧下着淅沥沥的雨,阴沉的天空像是一只窒息的手想握住我的心脏,让我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开始紧张……
“能帮我一个忙吗?”
看到这条信息,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