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蒋琬已经开口报穴位名了,他那清冷的声音惊醒了喃喃自语的苏怡,听到蒋琬报道:“俞府,三分,偏左,升法……或中,七分,中正,降法……神藏,五分,斜针,温法……灵墟,七分,右针,补法……”
苏怡一怔,针炙治法一般分六法:补、泻、温、清、升、降,补法是用针炙扶助正气、补益人体阴阳气血和脏腑虚损,用于虚证,所谓“虚则补之”,如补益肾气,常取肾俞、关元、太溪,用于肾气虚证,则取中脘、气海、足三里等。
泻法则是用针炙消除邪气,消除积滞,以利于恢复正气的一类治法,用于实症,《灵枢·经脉》说“盛则泻之”。以此类推,温法则是用针炙温经通络,温养阳气,温中散寒,回阳救逆的一类治法,适于寒症。所谓“寒则留之”;
清法则是用针炙清解热邪、泄热开窍的一类治法,适用于热症,《素问·至真要大论》上说“温则清之”;《灵枢·经脉》上说“热则疾之”,其实都是同一个意思。
升法是用针炙升阳益气、提举下陷的一类治法,适用于清阳不升、中气下陷等症。《素问·至真大要论》上说“下则举之”。
降法,则是用针炙降逆、潜阳的一类治法,适用于气、阳上逆等症。正所谓“高者抑之”。
这六法交互运用,可治百症,但一般很少有同时使用三样以上的治法,而此刻蒋琬竟然让她一连使用六法,这可是世间从无人用过的一种方法,但她早已见怪不怪,在宛国之时,就已经见识到了蒋琬那神鬼莫测的针炙之术,因此虽然不解,却也依照他的吩咐,轻轻褪下水思璇的衣衫,虽然苏怡已经提神静气,但还是忍不住为其那滑腻如脂的肌肤所震惊,转过头去,好一会才静下心来,拈起金针,一枚一枚的刺下水思璇那如水一般的肌肤之中。
水思璇昏死之中,随著苏怡的手,她的身上渐渐插满了金针,慢慢的,她的手臂肌肤动了动,不过苏怡并没有发觉。
她全神贯注的听著屏风后面蒋琬的指令:“关冲……液门……中渚……阳池……”自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而至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再转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最后到达足少阴肾经。
督脉“长强、腰俞、命门、悬枢、脊中……”而至任脉“膻中、玉堂、紫宫、华盖、璇玑……”最后竟然直到经外奇穴“太阳、上廉泉、四神聪、夹承浆、翳明、百劳……”等穴之中,连苏怡都忍不住手脚发颤,犹豫不定。
听著蒋琬一个一个穴位的指令,皆是闻所未尝以闻,想人不敢之想,督任之脉倒还正常,但经外奇穴可是人身隐穴,一般的医书都从不提到,就算苏怡博学强记,少见的懂得经外奇穴,却也从来不敢用这来下针,可是此刻蒋琬所报穴名,竟然一个比一个隐秘,一个比一个难以相信,从来没有人试过,竟然可以用经外奇穴来治病。一个不慎,轻则瘫焕,重则丧命,便是有人想到过此处,也不敢拿人来试。
但最终苏怡还是咬了咬牙,一枚枚金针刺了下去,那青妃水思璇的眼捷毛动了动,却还是没有睁开眼来。虽是秋深,气候渐凉,苏怡的额头之上,却布满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终于,蒋琬的声音停了下来,沉默了半晌,问道:“还是没有醒过来么?”
苏怡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一想对方根本看不到自己这边,叹了口气,说道:“毫无反应……”顿了顿,看了外面一眼,试探的说道,“可能,这法子,没……没什么用吧!你不要灰心,我们再试试其他的法子。”
却听蒋琬疲倦的声音传来,显然刚才那一般隔空指点,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心智,仰起头,默然半晌,说道:“没办法了,只有使用‘天脉’第六手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一有不慎,那就不但救不活皇妃,更有可能……”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苏怡身子震了一下,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不能成功,那将就有很大的危险。不单青妃会立即死于非命,蒋琬与她也将要死在南唐皇宫之中。
可是他们已经无退路可走了。而且,以蒋琬的性子,哪怕明知是死,他又怎么可能会退。
他只是在等苏怡的决定,这个决定,将会改变很多人的一生。
良久,空气中凝重得使人喘不过气来,蒋琬闭上眼睛,只觉心神一片空宁,再一次走在死亡的边缘,也许今天自己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吧!但他却没有一丁点的害怕。
他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的深记仇恨,而是没有了仇恨,他不知道他还能干些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道路,世间如此众多悲苦喜乐,一切正常运转,他又何必横加一手,逆天改命。
可是此刻,他却真的,将一切都忘记了,在那片真正宁静下来的心中,透过纷纷世相,名、利、权、欲、色、味、空、相……一切一切之后,最后幻化在他眼前的,竟然是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被他忽视、默默无语跟著他从郎梦一直到扬州,再从扬州一直到九江,再到帝京的那个侍女情儿。
她的身影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