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迪兰市冬日的街道上。
一群身穿破破烂烂的粗布夹克的工人正佝偻着从工厂里沉默地涌出,回到他们的位于工人区的家里。经历了十多个小时地工作,工人们已经不想说任何话了。他们可能只有吃点了一点醮盐的土豆,或者什么也没吃。现在他们迫切地想去酒馆买上一瓶烧酒,来忘却那个寒冷又肮脏的家,忘却没有希望的、苦闷的生活,然后醉醺醺睡在那个只有稻草和麦秸铺成的床上,咪上一会,暂时将现实的痛苦抛下。
忽然,工人区附近修得相当体面的密勒街上响起一声枪响。“砰——”,响彻整个街区,震得工人们从梦境般死寂中苏醒,开始慌乱,吵吵嚷嚷地向反方向散去。
亚伦今天一直在密勒街上乱晃,他穿了一件家中最体面的呢子大衣,只求能在这片街区能碰上个上流社会的有钱夫人,得到她的垂怜,赏他几个苏勒,或者带他回家。寒彻入骨的冷已经冻得他好几个晚上难以入眠,他极度想念温暖的炉火,想吃口温热的饭菜。
忽然,一个身穿麻色长袖对襟马褂,扎着个长辫子的东方姑娘从他前面跑过。黑发黑眸,十分扎眼。姑娘侧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预兆地扔了一个烧的火红的还带着香味的兔子。
那红色的火焰刚到亚伦的怀里便消散了,只留下喷香的烤兔。亚伦吓得没敢接,那只兔子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姑娘转眼就跑进了矿区工厂,紧接着一队警察就跟着冲了过来。看起来,刚才的枪声是他们发出的。亚伦看着警察人影彻底不见了,才敢弯下腰将烤兔子捡起塞进怀中。多久没吃到过肉了,亚伦差点高兴的哭起来。他徘徊了一会儿,等看热闹的人散去,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他迈着比平常快速很多的步伐,一路小跑回家。
亚伦的家位于威尔河河谷斜坡上,这里地势低洼,空气污浊,新鲜的空气仿佛被隔绝到了街道和大杂院外,腐烂的垃圾、燃烧的煤炭、浑浊的污水混合出来的致命的毒气,令住在这里的穷人身体衰弱、精神萎靡。亚伦穿过狭窄又毫无规律的街道,屏住呼吸走过肮脏的污水沟,到了十字胡同口。他紧了紧身上的大衣,不让烤兔的香味溢出。那些洞开的门窗里是一个个饥饿又疲劳的灵魂,若被他们闻到一丝肉香,那么一只只双眼泛绿的恶狼就会从门窗中出来了。贫民窟是没有道德可言的。
眼看他那间屋子就要到了,亚伦加快的脚步,想着烤兔马上就要吃到嘴里,他的口中分泌出更多的唾液。一个搬运牛粪的老人正吃力地推着手推车走他的前面,路面坑坑洼洼,一坨牛粪被颠了出来,亚伦没刹住脚步一脚踩在上面。
天,亚伦几乎要尖叫起来,从小优越的生活令他无法忘却骨子里的洁癖,怀中一松,大衣下的烤兔“吧嗒”掉了出来。虽然这里气味难闻,但是烤兔地香味太诱人,引得整条街的人都在寻找食物的源头。
伯德痴痴地盯着地上的烤兔,他已经六十多岁了,住在没有窗户、没有地板牛棚里。他太老、太虚弱了,没有办法到工厂里上班,只能靠运送牛粪来维持生活。每天的食物就是一些土豆皮和烂水果,偶尔能吃上一点面包,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肉了,几乎要忘记肉的味道。亚伦愣住了,不知道应该捡起来还是离开。这条街区有好几家所谓的夜店,房子从地下室到阁楼里都摆满了床,里面住着贫民窟里最底层的人,小偷、娼妓、骗子遍地都是。此时,他们也从黑黝黝的窗户中探了头。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传来,亚伦被他们盯的害怕,开始后悔今天穿了呢子大衣,他已经不想要烤兔,他只想逃走!
“你把我的兔子掉到牛粪里了!”一个清脆的女声从他上方传来。亚伦转头一看,那个身穿麻色长袖对襟马褂,扎着个长辫子的东方姑娘正站在酒馆的酒旗铁杆子上,一上一下的颠着。是那个士兵们抓捕的少女!只见那个姑娘用力一蹬,一个前空翻翩跹地落在了他的左手边。
“你得重新赔我我一只。”百川看着震惊到只会瞪眼张嘴的亚伦,好像一只活灵活现的鹦鹉钟。就在两人相望无言时,伯德没有抵住诱惑,奋不顾身地朝兔肉扑去,百川反应极快,嗖地一脚将兔子踢了出去。她转头对着伯德说道:“太脏了,不能吃。”
那兔子一下子飞到了腊肠制造商盖起的大杂院里,似乎落到了在那里盖起的猪圈,只听见猪一阵哼哼叫,似乎在为了抢夺食物而大打出手。伯德眼里的光一下子灭了,他看了眼百川因为营养良好而光洁白皙的脸庞,无言的起身拍了拍,徒手将掉下的牛粪捡起来放回推车中,继续向着胡同的深处走去。百川被伯德徒手抓牛粪的豪放之举震惊了,一时愣在了原地,等她回头时,亚伦已经消失了。亚伦穿过一条条毫无规律的胡同,大约跑了十来分钟,才在一个教区的济贫院前停下来大口喘气。就在他以为成功地将百川甩掉而庆幸时,抬头却看见黑眸黑发的东方姑娘正在济贫院高耸的烟囱上,几乎正在嘲笑的他不自量力。
听闻东方的人都拥有神秘的力量,亚伦不想再跑了,他再也跑不动了,他决定将身上的衣服典当,去商店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