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旁,小白给潘从右牵过马,潘从右转身看着随他一道的兵丁:“辛苦诸位了,胜利在望,千万不可松懈,明白了吗?”
众将士纷纷上马,神情肃穆,冷峻如铁,齐声应道:“明白了!”
潘从右认蹬上马,小白却牢牢地抓住他的缰绳,看向官道。
潘从右举目远眺,但见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得得,一队骑士打马而来,领头那人小白却是认识的,正是昨日在客栈门前吃饭时遇到的那位,马队越来越近,领头的骑手看了潘聪有一眼,停也不停径直向天津方向跑了下去。
小白松了口气,将缰绳交给潘从右,潘从右笑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连老夫都犯了疑心病。”
小白也笑了:“我可是谨记大人的叮嘱,步步为营,小心谨慎。您老人家进了京,小道的任务也便完成了。”身子轻盈弹起,稳稳落在马背上。
潘从右一抖丝缰:“将士们,随我出发!”
京城,城门戒严,百姓跪伏在道路两侧,晃晃荡荡的禁军一眼看不到头。
被锦衣卫众星捧月般拱卫其中的则是万历的大马辇,高一丈二尺,宽八尺九寸,辇上有亭,足有一人之高。四角各有一根鲜红色的柱子作支撑,以丝带缠绕。亭子的前面是对开门,供天子出入,亭外则有十二扇扇红色的帘子,盘踞在车顶上的则是一只巨大五爪龙,身涂黄金,莲花相伴。
亭子后面竖着两面太常三辰旗,每一面太常旗均用黄色丝线编制而成,十二条飘带倒垂而下,飘带的正反两面都绣着一条腾飞的巨龙。
八匹骏马拉着大马辇威风凛凛出了城,李太后有些恍神:“哀家许久不曾出过远门了。”
万历笑道:“是儿臣的疏忽。”
尽管上了年纪,但李太后仍打扮得雍容华贵,细长脸,柳叶眉,一望便知年轻时必然也是一位美人,她看着万历:“皇上日理万机,自然要以国事为重,此行大费周章,陛下有心了。”
万历道:“不碍事的,儿臣鲜少有陪伴母亲的时候,此行不仅为接舍利,山中静养也可陪母亲说说话。”
李太后抬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可莫要误了国事。”
万历眼中出现一丝紧张,那股笼罩在心头的阴影似乎正悄悄从童年的记忆中爬出,慢慢攀上他的心头,他强自笑了笑:“朕省得。”
李太后道:“杨阁老虽然性子软,但忠君为国,他偌大的年纪仍然不辞辛苦,陛下该当体恤才是。今年乃多事之秋,两宫灾,彗星见,日食九分有奇,三殿又灾,连岁间变异迭出,有那不懂事的言官将天灾归咎于杨阁老,口诛笔伐迫得他奏请陛下下诏治他的罪,陛下仅仅优诏报闻,怕是要寒了杨阁老的心。”
万历更加紧张,杨志皋的上书可不仅是奏请皇帝治罪那般简单,更借机谏言“陈时政缺失”,以“定国本、罢矿税诸事”,李太后越说越是严肃,万历听得满头大汗,尤其被母亲两眼盯着,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李太后性情严明,尤其对万历管教严格,万历少时性情顽劣,李太后手段坚决,动辄得咎,令万历苦不堪言,那种来自心底的恐惧与憎恶几乎成了他如今的一种本能反应。
正绞尽脑汁想要搪塞过去,忽地轿门开启,田豆豆笑嘻嘻地道:“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万历暗中松了口气,李太后见是他,冷笑道:“黑猴儿,你自来了京城,可想起过还有我这位太后?”
田豆豆跪得干脆利落:“瞧您这话说的,我不敢去慈宁宫自然是怕打扰太后休息。”
李太后道:“嘴上说得甜蜜,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那自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田豆豆嬉皮笑脸地道:“我便猜到太后娘娘是不信的,这就让您瞧瞧我的诚意。”自怀中掏出一个锦缎包袱,小心翼翼放在脚前。
“这是?”李太后好奇地道。
万历笑道:“定然是这厮不知从哪里淘换来的小玩意儿,拿来哄母亲的,您可要留心了。”
田豆豆将那锦缎包袱小心打开,露出内中物事,万历母子定睛细看,却是一本泛黄的古书,田豆豆将那古书两手抄起,毕恭毕敬地呈于李太后,李太后拿在手中细细端详,她的脸色逐渐变了:“《三十七品经》?”
田豆豆道:“正是。”
万历见母亲满脸的难以置信,不禁好奇道:“这经书很难得吗?”
李太后纤细的手指轻轻触摸着书封:“这经书乃是东晋时期由高僧所着写经卷,南北朝时此书于战乱之中失传,至今下落不明,哀家经年礼佛,也只从师傅嘴中偶尔提起,想不到今日有缘得见,唔...”她抬起头看向田豆豆:“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田豆豆笑道:“我随父出征,在庆尚道一所古刹中寻得此物,我知太后崇佛,见到这《三十七品经》定然是高兴的。”
“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