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在黄昏时分搬来一张椅子坐在院子里,看着在这四方院子的上空,那一点点的晕染彩霞的天空是怎么一点点的变黑的。
王叔叔说他是把自己锁起来了,就锁在这开封,就锁在这院子。
如果不是包拯和公孙策破了狸猫一案,如果不是他一时忍不住多了嘴,而后,成王作孽,天下大乱在前,如果他不是被多事的包拯推了出去,暂管开封府……
如果,没有这些如果,他想他会就这样把自己锁死在这个地方。
终其一生,不过是史官黄文。
亦或者,没有锁死前,他就发疯了呢?
他面无表情的仰望着在他上头的四方天空,本来就该是这样的,如他这样的不祥之人,一个罪孽深重的人……
——“大人……秋深露重,你就算想看星星,也该盖张被子啊。”啰啰嗦嗦的话语突然响起。
他侧头看去,又来了吗?
这人的声音爽朗温厚,却总爱啰嗦,这点倒是和王叔叔很相似。
——“今晚的晚膳用了吗?我娘炖了汤,大人,趁热赶紧喝。”
一件大衣落到了他的身上,这人突然靠近了,还有好闻的槐花香。
他不由微微动了一下,然后,便见这人咧嘴对他一笑,带着几分得意,“我走前做的排骨,你都吃光了,我就知道,大人你喜欢我做的菜。”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人突然的笑容,过于灿烂。
半晌,在这人碎碎念着这一路来的时候,遇见的人,看见的风景,还有秋天的风凉……他开口了,“为何还要来?”
——半个月前,这人相看了女子,听闻那家女子是公孙策和赵夫人亲自去看的,贤良淑德,模样姣好,他以为,他该准备一份贺礼给这人了,这人不会再来。却为何,这人还是来了,而且态度越来越是亲昵,对他管束也越来越多……
——他是史官黄文。这人,不过是开封府的班头赵亮罢了。
——他一身的罪孽,早已自锁终身。
而这人,热忱良善,温厚爽朗,与他截然不同,这人该是成婚立业才是。
何必再来?
——“大人,你终于肯和我说话啦?”赵亮笑了起来,又松了口气,自从半个月前他带着柳树镇的窝窝饼登门起,对面这位就不肯和他说话了,不仅如此,还把他当成透明的。
而今,在他日日登门,喋喋不休的努力之下,对面这位,终于和他说话了。
“为何要来?”对面这位又固执的问了。
赵亮挠挠头,想了想,“不知道。”,赵亮见他回答之后,对面这位皱起了眉头,便知道,他这个答案不能让他满意。
于是,赵亮搬来了椅子,坐在了黄文的对面。
然后,认真的实诚的说着,“我之前跑去了柳树镇,那时候,就是觉得想来,又不知怎的很烦躁,所以,我跑了。可是,去了柳树镇,我天天的日日的想着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又在通宵写东西,有没有出去走走……我看到了窝窝饼,就想着你会不会喜欢吃……回来后,你不理我了,我害怕,我怕有一天我推开这扇门,就见不到你。所以我天天来,晚上你睡着了,我还守在外头。”说到这里,见黄文怔怔的看着他。
赵亮又叹了口气,“当然,也是因为我娘很生气……”
黄文顿觉苦涩,“因为你不肯娶妻?”
“那倒不是,我都25了,我娘要是因为我不肯娶妻就生气,五年前就会打折我的腿了。”赵亮笑道,“我爹是刽子手,我出生就多病,我爹就说,不求我将来光宗耀祖什么的,我平安长大就成,我爹死后,我娘就吃素了,我娘说,我爹一生杀人,虽然有很多都是该死的,但是,到底是杀孽重,所以我不成婚,我娘也不勉强,只是外人话多,我娘才会请公孙先生去相看,说是做做样子,那户人家是给另外一位秀才家相看的。”
说到这里,赵亮又笑了笑,“我娘可是媒婆。”
黄文愣愣的看着赵亮,所以,是这样吗?
赵亮见黄文愣愣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黄文的脸,却不想,黄文突然跳起,神色煞白。
赵亮吓了一跳,随即想到那日偷听的话语,赵亮心口一疼。
“你脸上有脏东西。”赵亮面上却是笑眯眯的。
黄文回过神,摸了摸自己的脸,垂下眼帘,重新慢慢的坐下。
“明天吃窝窝饼?”赵亮突兀的转开话题。
黄文看向他,赵亮的神色那么自然,笑起来的样子,让他晃了晃眼。让他想起,他之前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步伐,为什么始终无法把眼睛从他身上移开……
——是那日,成王的青衣楼在各处纵火生事,他以身涉险,引出青衣楼的在京都的主事,被困地窖,引发了尘封在脑里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