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辅成对四周拱了拱手说道:“今天又堵车了,来晚一步,诸位莫怪,莫怪。”
和李贽站在台上,台下就极为热闹不同,林辅成的这个告罪,引起了一阵阵的嘘声。
林辅成立刻开口说道:“君王当然在朘剥天下所有人,看起来,所有人活着,都是为了报答君王的再造之恩,君王是至高无上的,家天下,私天下,以一人私天下万民。”
“林大师,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当下大明,谁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要我一件件事一件事的再数一遍吗?从最开始的南北榜大案说起?还是从刚刚迁都到了北衙的三大殿就着火说起呢?”李贽立刻打断了林辅成施法,这是基于求生欲的挣扎。
“是啊,你说的都对。”林辅成没有让李贽从头开始说,若是真的如此,怕是说个三天三夜说不完。
林辅成承认了对方是对的,皇权从来不是无所不能的,甚至大明这片天,有的时候都不是皇帝本人。
“但是这有什么影响呢?不过他们内斗罢了,我们在讨论的是以帝王为核心建立起的这一套政治框架的对下朘剥。”林辅成说的是皇帝的恶吗?看起来有点像,但是他其实说的以帝制为核心的等级森严的朘剥制度。
虽然李贽的反击非常精妙,但林辅成依旧成功的把这个话题带了回来,他要批评的从头到尾就不是君王,而这一整套的体制。
李贽面色变了数变,林辅成不愧是舌战群儒的名家,这对自己人下起手来,那也是刀刀见血,他思前想后立刻说道:“林大师啊,今天的议题是什么,林大师不会忘记了吧。”
林辅成则老神在在的说道:“学的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我们讨论的就是金钱对人的异化,劳动作为典型的商品在进行流通,穷民苦力的时间和力气,被货币化和商品化,这就是金钱对人的异化的本质。”
“林大师所言有理。”朱翊钧笑着说道:“李大师不必紧张,咱们这和田间地头的老大爷,在老槐树下,指点江山,有什么区别呢?咱们谈的这些,又登不了大雅之堂,深居九重的皇帝老,未必能听得见,谈,没什么不可以谈的。”
大明皇帝果然不愧是文官头子张居正教出来的徒弟,狗屁的深居九重,大明皇帝就活生生的站在眼前,怎么可能听不到!
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一个比一個大!
李贽眼皮子直跳,嘴角直抽抽,他从未想过,自己入京来做意见篓子,最大的作用就是拉着点林辅成,别让林辅成胡言乱语,他自己死还要拉着一大堆人一起陪葬!
廷臣们、朝官们说这些话,立刻就会被扣上一顶造反的帽子,扔进北镇抚司里审问,是否有同党了,这也是官员和学者身份合为一体的巨大弊端,有些话,不能说,也不敢说。
所以林辅成和李贽这样的意见篓子来说,就正合适。
“回到最开始的话题,肉食者占用和朘剥他的人劳动,这究竟是如何实现呢?”林辅成对着所有人开口说道:“金钱,似乎有一种无所不能的法力一样,它可以赋予万事万物价格,似乎没有它不可以衡量之物。”
“金钱可以让劳动的力气和时间,当做商品买卖,生产者是劳动力的主人,他似乎可以支配这一切,作为主人,可以在一个叫‘自由市场’上,以一种公允的价格,出售自己的劳动力,换取劳动报酬。”
“这个里面,有两个显而易见的的谬论。”
“哦?是哪两个?”李贽终于松了口气,林大师虽然话题拐到了鬼门关,但这说着说着,终于谈起了正事,李贽立刻开口打起了配合。
林辅成十分肯定的说道:“这里面的最大谎言就是自由,第二大谎言,就是公允的价格。”
“这个市场并不自由,价格也不公允,一些自由派里肉食者喉舌们,在广泛的欺骗着生产者,他们先谈自由,似乎只要市场完全自由,那么肉食者就要付出足够公允的价格,来保证生产者留在自己这里,毕竟,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但其实你把这个问题反过来看,就会彻底明白,他们这个谎言何其荒谬了。”
“反过来看,也就是先谈公允,才能谈自由吗?”李贽惊讶的说道:“市场自由则价格公允,是一个谬论吗?”
“是的!应该是,价格公允才能市场自由。”林辅成十分确信的说道:“喉舌们始终在颠倒因果,因为他们并不需要在自由的市场里,以公允的价格去出售自己的劳动力,生产图说告诉我们,抽象的劳动和具体的劳动,都是劳动。”
“喉舌们正是拥有了公允的价格,才拥有了自由,但他们却恬不知耻的将其因果倒置,欺世盗名之徒!”
“一群肉食者的走狗爪牙罢了!”
喉舌们得到了公允的价格,因为喉舌的绝对数量和庞大的生产者相比,就是九牛一毛,如此一来,就会有更多的喉舌成为市场自由则价格公允的拥趸,但事实这些喉舌